她轻咳一声,“你听得懂狼语,小时候也是被狼养大的吗”
双桥先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狼叫、狐狸叫、猛虎叫一干禽兽给她学了个遍,自娱自乐地咯咯笑着。
观亭月把她那身破烂兽皮与旧军甲一并脱了下来,刚要去摸皂角,就在这时,从双桥脖颈上滑出一条麻绳搓的链子。
其中挂着一把粗重厚实的金钥匙。
“这个是”观亭月秀眉挑了挑,将钥匙托在掌心里,金属沾了女孩子的体温,尤带温润,通身光滑干净并无纹路。
她借光另换了个角度,现钥匙正中有一道细细的痕迹,仿佛是可以打开的。
观亭月略一用力,此物便轻轻巧巧地被一分为二,里面竟赫然装着一张卷起来的纸。
双桥见状,又给她夸张地比划起那尊大墓碑来,口齿不清地说“门,门”
“门什么门”
不知为何,观亭月忽然联想到了墓道。
这该不会是定王陵墓的建造图纸
她忙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笔划颜色随之一寸一寸地显露在眼前。
有山水方位,地势走向,甚至连春秋涨水,冬季结冰之处亦详尽地记录于其中,说是藏宝图可能会更准确一些。
“原来定王墓竟不在那座宝城之下”观亭月合拢在手,“怪不得那么多摸金校尉炸塌了半边享堂也未能寻到入口是我爹给你的吗”
双桥本想告诉她,钥匙是观老将军交给带队校尉的,然而城破后,大家因忙着争抢金银打得头破血流,无暇他顾,自己才得以趁乱偷偷跑到营帐中,把此物盗了出来。
可惜,这番话实在太复杂,她连稍许沾边的词也不会讲,只好张着嘴干着急。
“既然我爹托付给了你,那你就先好好收着吧。”
观亭月也不在意,卷起图纸,重新挂回她脖子上。
双桥却怕她误会观林海的意图,急得扑到浴桶边,笨口拙舌地一个劲儿解释“将将军,特别好”
“嗯。”观亭月随口应了,将洗头的球丸用灰汁浸湿。
后者极其认真地重复“特别,特别好”
“知道知道。”她把汤水糊在她脑袋上,“我自己的爹,我还能不知道吗”
双桥顶着满头的皂荚泡,哓哓不停,“小刀他打的,给我有那么长”
女孩子张开双臂,飞溅的水花落在睫毛间,“蜀山开梅花,栈桥,我们他带我去。”
“还换,新裙子”
她快乐地眨眼睛,“将军说,姑娘家,也要漂亮的”
观亭月搓着她青丝的手倏忽一顿,小姑娘坐在热水里,左右晃着头,如数家珍。
记忆中却无端有一个声音敦厚而温和地响在耳畔。
他说“亭月啊,你是姑娘家,对男孩子不能总那么凶巴巴的”
而对方的语气里隐约还带着些无奈与委屈,末了十分轻柔地叹了口气。
好像把自己养成这般,都是他的失误一样。
热汤的水汽氤氲着扑面而来。
“将军,拉大弓很厉害的”双桥叽叽喳喳比划。
“他还教,认马蹄认草药、观星教很多很多。”
她眼底汪着浩瀚灿烂的星辰,似乎从不认为那个活在人们嘴里的人早已远去,眉目间依旧透着无边向往。
双桥扒在木桶旁,口齿不清地吟着一古人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