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衣錦恍惚著回到家,發現陶姝娜竟然已經回來了。
「你不是說你都十二點才回嗎?」李衣錦問。
陶姝娜窩在沙發上,眼皮沒抬。「心情不好。」她哼哼道。
「你也心情不好?」李衣錦看了她一眼,「這可真稀奇。」
「我怎麼不能心情不好。」陶姝娜說。
李衣錦在沙發另一端坐下來。「能。」她有氣無力地說,「我也心情不好。」
「因為分手?」
「也是,也不只是。」
「那還因為什麼?」
「那你因為什麼?」
「……」
尬聊失敗,陶姝娜起身從門口拆開的快遞紙箱裡拿出一瓶酒。
「送你的。」她把酒遞到李衣錦面前。
「幹嘛?」李衣錦莫名其妙。
「你不是喜歡收集瓶子嗎,我買的,我喝酒,瓶子給你。」
「……那我也要喝。」
「……一起吧。」
陶姝娜倒了酒在杯子裡,李衣錦癱在沙發上刷手機,看到趙媛發了一條朋友圈,定位在機場。
「總算我也可以不懂事一回了。」她說。
字裡行間讀出了背水一戰的滄桑。李衣錦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前發的那條「逃跑計劃」朋友圈,尷尬得頭皮發麻,立刻翻回去給刪了。
「我最好的朋友今天辭職了。」兩杯酒下肚,李衣錦覺得自己即使跟陶姝娜這樣的人共處一室竟也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
「我還以為你沒什麼朋友。」陶姝娜說,「大姨總說你性格孤僻,不愛交流。」
「那還不是拜她所賜。」李衣錦說,「你知道我最羨慕你的是什麼嗎?不是你比我好看,比我聰明,比我討家裡人喜歡,處處都比我強。我最羨慕你和你媽關係那麼好,什麼話都可以說。」
陶姝娜愣了一會,「也不是什麼話都說。」
她想著她在家裡時看到的她媽手機上的信息。
那個人她也認識,不僅認識,她還見過很多面,只要她媽跟朋友出去聚餐玩樂打牌,就一定會有他出現並買單,她媽讓她叫鄭叔叔,說是她媽以前的老同學老朋友。
陶姝娜一直覺得自己出生在特別美滿的家庭。她爸年輕的時候是列車員,小朋友們都羨慕他穿上制服英俊帥氣,還總能帶回很遠的地方的特產。她小時候因為她爸上班時間特殊,奶奶又臥床,她是在姥姥家長大的。後來他爸就在車站辦公室坐坐班,有空也在家陪她玩,不像別人家的爸爸那樣不管孩子。她媽綽約貌美人稱百貨公司一枝花,做著銷售經理又自己開店做生意,大錢沒有,小錢倒是從來不愁花。家裡寬裕,她就也從沒在意過吃穿用度要花多少錢,學這學那要花多少錢,她媽做生意到底每年能賺多少錢,家裡買房子買車要多少錢。她更加沒在意過的是,她以為琴瑟和鳴的父母,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貌合神離的。
是因為這個鄭叔叔的出現?但是看起來他跟媽媽認識很多年了,甚至也認識她爸,他有個鄉下遠房親戚來城裡打工就是她爸介紹的。
手機里的信息說明了一切,她媽和這位鄭叔叔的交往,絕對出了世俗意義上的普通朋友。更可怕的是,他們之間不僅有情感,還有利益。她媽做生意有他投資,進貨渠道是他介紹,買基金跟他有商有量,去醫院做手術都要陪同,甚至她媽送她的包包鞋子,都是他買的,更不用說她媽飾櫃裡的那些奢侈品了。
她想起過年那天她無意間說了包的價格之後她爸的臉色,和她在房間裡聽到的父母的爭吵,一切都有跡可循。
有生以來,她聰明的小腦袋瓜第一次充滿了如此多的困惑,覺得怎麼思考都毫無頭緒,比推數學公式做物理實驗要難上千萬倍。
「還是喝酒解愁吧。」她惆悵地跟李衣錦碰了個杯。兩個人各懷心事,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從何說起,不禁面面相覷,悲從中來。
酒至夜深,李衣錦喝得有點多,一身蠻勁沒處使,靈光一現,挽起袖子,充滿鬥志地開始整理她還沒拆箱的瓶子們。陶姝娜笑話她,「你別拆了,可能明天你就跟男朋友複合了,還得再搬回去,又要重打包。」
「誰說的?」李衣錦賭氣說,「我肯定不會回去,我寧可跟你合租,都不回去。」
「寧可跟我合租?我就這麼討嫌?我都給你買酒喝了。」陶姝娜瞪起眼睛。
「喝了你的酒我也不會讓著你,又不是小時候了。」
「你可是我表姐!你就應該讓著我。姥姥偏心,從小還教導我要讓著你,這個老太太,真是的。」
「姥姥才不是這麼說的。」李衣錦說。
「是。」
「不是。」
「我聽到過。」
「我沒聽到過。」
「你聽到過,你不承認。」
李衣錦哼了一聲,強行終止了這個幼稚的聊天話題。
姥姥確實說過,讓陶姝娜讓著姐姐,但李衣錦並沒有聽到過。李衣錦考試考砸了,怕挨打不敢回自己家,躲到姥姥家來哭。陶姝娜剛參加完文藝匯演,興奮勁兒還沒過,屋裡屋外躥上躥下,扯著嗓子唱她的表演曲目,還非要從李衣錦的腿上蹦過去,李衣錦一躲,陶姝娜從沙發上踩空摔了下來,嚎啕大哭。
還在廚房裡做飯的姥姥趕過來,拉著陶姝娜到廚房,盛了一碗香噴噴的蝦仁蒸蛋給她。陶姝娜抹了抹眼淚,自己乖乖坐在小凳上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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