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子刚停下来,鸿俊便看见了,“啊”的一声。
平康里流莺春晓与倚诗栏两座青楼之间,屋檐尽头,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像个掸子一般,一动不动,趴着晒太阳。
“是它吗”鸿俊马上转头。
“别紧张别紧张”李景珑万万没想到,居然找到了可见鸿俊之运气,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抓到了这只猫,扬眉吐气倒不至于,倒是可以狠狠地打六军的脸可是,全城四处搜寻都毫无办法的事儿,居然落在自己手上,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要叫莫日根他们来吗”鸿俊问道,“万一不是呢”
先前李景珑自己说的,如果万一运气好现了它,且莫打草惊猫,先通知了再说,谁知道是不是呢
但方才去了秦国府方知,这猫种昂贵,想必找遍全长安城,也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只了。
“不用。”李景珑低声警惕道,“他们多半也在偷懒,先抓了再说,管它是不是,我绕到后面去,你从前头上,网带着吗”
“有,有。”鸿俊也被他说得紧张起来。
“千万不可惊动下面行人。”李景珑又嘱咐道,“免得又跑了。”
鸿俊茫然点头,只见李景珑比了个手势,朝下按了按,便躬身绕了过去。
“不用跑这么远吧。”鲤鱼妖说,“只是一只猫而已。”
鸿俊“你待会儿”
鲤鱼妖“免谈我不陪你们包抄你忘了我是啥”
鸿俊想起鱼妖也是鱼,对猫与熊似乎有种天生的恐惧,只得作罢。只见李景珑绕了一个巨大的弯,绕得鸿俊都看不见人了,才从近五十步外,变成一个小黑点,慢慢地靠近。
鸿俊拿着网,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出声音,正主儿还一副慵懒模样,在屋檐上晒着太阳。
靠近了,靠近了,越来越近,中间的猫一动不动,身体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似在睡觉。
李景珑距离那猫不到一丈远,停了下来,朝着鸿俊打手势。鸿俊躬身,双手张着网,一步步过去
突然间那猫一睁眼,看见了李景珑,双方短暂错愕,继而李景珑喝道“动手”
紧接着,李景珑扑了上来,鸿俊则张开网,冲了上去。
李景珑的理想状态下,这只猫应该会受到他的惊吓,并朝着鸿俊一扑,正好被鸿俊兜进网里。然而那猫却倏然间化作一道疾影,唰地一个侧身,从李景珑身边滑了过去。
李景珑“”
紧接着鸿俊也一个侧身,飞滑行,跟着也从李景珑身边滑了过去。
“别跑”鸿俊拿着网,眼看就要抓住那猫时,却一脚踏空,踩上了一块松脱的瓦片,瞬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只猫太狡猾了都成精了
下一刻,鸿俊离开流莺春晓,朝着倚诗栏的楼下狠狠摔去,下面全是刚开张的食摊,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李景珑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拖了上来。
鸿俊看了眼巷子,正对着的乃是个面摊的大汤锅,瞬间心道好险好险。这么掉下去,自己不一定有事,赵子龙就只能永远地留在那口锅里了。
“嘘。”李景珑带着鸿俊朝后一躲,只见那只猫跳进了倚诗栏三楼,沿着虚掩的窗门一钻,消失了。
鸿俊气喘吁吁道“我尽力了”
“没关系。”李景珑说,“知道在哪儿就好办了,走”
两人飞跃过去,从房檐上轻手轻脚翻了下去。鸿俊低声道“我来吧,你不怕又被”
“还不至于这么倒霉。”李景珑低声道。
倚诗栏乃是长安城中文人最喜欢逛的青楼,别院内也布置得十分雅致。入窗后,落地点乃是一条窄廊,窄廊内则是一间接一间的房门,外头依次刻着门牌如“将进酒”“春晓”“玉台春”等诗名等。
“分头找。”李景珑说,“赵子龙也帮忙,还有猴子,鸿俊,你说一声。”
鲤鱼妖本是拒绝的,但鸿俊已经把它放了下来,它只好战战兢兢地把鱼头夹在一扇虚掩的门处朝里头看,猴子则应鸿俊一指,顿时会意,去了另一间房。
“找到以后,你就轻手轻脚地出来。”鸿俊说,“不用你抓。”继而把鲤鱼妖塞了进去。
“你左,我右。”李景珑低声说。
日上三竿,倚诗栏中的姑娘们不知都去了哪儿,鸿俊便也进了一间房,四处看看,闻到扑鼻而来的脂粉味,各房中装饰得典雅豪华,想必住此地的女孩都是红牌,李景珑猜得没错,这猫果然找与秦国府相近的地方待。
鲤鱼妖进了一间房,先前吃的馒头太干了有点噎,便跑到一个盆前去喝水,喝着喝着有点奇怪,说了声“洗脚水,晦气”,便不喝了。四处张望时,忽见墙上一幅画,乃是张萱的一幅春溪锦鲤图,画上锦鲤活灵活现,柳枝摇曳,当即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
“美人儿美人儿”鲤鱼妖靠近些许,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就在此刻,它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爪子抓木板的声音,鲤鱼妖倏然全身一僵,浑身鳞片与腿毛都竖了起来,嘴巴出轻响,恐惧地回头看。
那只狮子猫正蹲在高处柜子顶上,双眼一眼色碧,一眼色金,低头不怀好意地盯着它看。
鲤鱼妖顿时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来人啊”
隔壁房中,李景珑与鸿俊同时听见中间房内传来响动,马上一阵风般地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