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乔木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想拿实习生评分的第一名。但长乐坊项目本身没有赢利点,谁会把实习生第一名给到一个没有商业价值的项目?”
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李卓秀从不做慈善,卓秀集团也不是这样的风格。
陈家娴却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潘乔木被这句话堵住,张了张嘴:“你可真执拗,专下笨功夫。”
陈家娴走进医院大厅:“我不需要别人觉得我聪明。我只要完成我想做的事。”
潘乔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愚蠢的举动,这样稀碎又自圆其说的逻辑,让他忍不住嘲讽,却又难以遏制地对她的未来产生好奇。
……
陈家娴指挥潘乔木陪同她去见江伯,潘乔木不提议也不表态。看见两人,江伯非常高兴,拉着陈家娴的手说个没完。
从江伯的病房里出来,潘乔木看了眼时间:“你还要我做什么?”
陈家娴抓了抓包带:“没什么了。”
潘乔木提醒她:“刚刚在江伯那里,关于孙伯的起诉,关于中间的纠纷与和解,你是可一个字都没提。你让我来做什么的?就只是来探病吗?”
陈家娴点点头:“对,只是来探病。你做得很好,你有真正在关心老人的身体。”
哄个把老人而已。这简直是对他才能的巨大浪费。
探病,关心,她打算这样解决问题?
天真。愚蠢。
潘乔木哼了一声。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涌出来探视的家属。陈家娴对着领头老人打招呼:“金阿婆!”
一群老人的目光在陈家娴和潘乔木两个身上游移,嘿嘿笑起来。有人打趣:“老陈,这是你女婿?”
陈家娴立刻否认:“不是。”
还没等潘乔木反应过来,陈父开口:“我没有这个女儿。”
……
立刻有人打圆场:“老陈,这就是你不对了。家娴还是个孩子,你跟她置什么气?亲父女怎么有隔夜仇,家娴啊,来来,快给你老豆认个错,马上就是中秋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陈父的目光落在潘乔木的皮鞋和手表上,又看着他体面昂贵的衣着,然后才正视陈家娴。
在他的价值观里,只有男人,而且是体面的男人,才有对话的价值。于是他对着女儿随便“嗯”了声:“知错就好。”
陈家娴心中的火渐渐烧灼起来,她额角的伤疤隐隐作痛。
她说:“我没错。”
……
气氛僵硬下来。
当着邻里街坊的面,陈父的面上挂不住:“我在家是这么教你的?你什么脾气,什么态度?”
陈家娴说:“我没错。是你错了。你的规矩、你的传统、你的教育,全是错的,大错特错。你那套重男轻女的东西,早就过时了。”
潘乔木在旁边“哎呀”一声,陈家娴这么说,肯定要吃亏的啊!
陈父面子上挂不住,一巴掌抽了过来,潘乔木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抓住陈父的手,把他往后推。老人们也哎呦哎呦地拦住陈父:“要跟孩子讲道理,你怎么还打人呢?”
“老陈!要说对不起,也是你对不起家娴!你在家里也这么打她?”
“孩子太可怜了!看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子!”
“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
以往每次吵架,街坊们都这样劝陈父,但大都收效甚微。这一次,潘乔木挡在陈父面前,面上带着笑,手上力道却一点都不小。
陈父挣扎了几下,悻悻住手。
陈家娴冷眼旁观,仿佛事不关己。
她只觉得可悲。
因为自己身边站着更年轻、更强壮、更富裕的男人,因为父亲对更有力量的男人的忌惮,他才对自己多了些客气与尊重。
父亲的目光,从不曾真正落在她身上,从不曾真正地看到她。
她明明有喉咙,却不被允许喊叫,必须要有父亲、丈夫、甚至仅仅是一名男同事,来替她声。
这和打狗看主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