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丽非但没有听话压低声音,反而再次被高毅激怒:“你怕吵到别人,你不怕你医药费没人付,车子没钱修,房贷没人还?你不找撞你的人拿钱,就只知道欺负我是不是?我是真该让你躺在这儿死了去……”
“吵什么吵,这儿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吵。”一个中年护士气势汹汹别开苏雪青,推开门,呵止正在脾气的女人。
面对护士,余曼丽气焰顿时下去了,终于放低了声音:“不是,我跟我男人说话,他偏不听劝,我着急。”
护士瞥了一眼床上缠手缠腿缠脑袋的高毅:“病人情况这么不好,需要静养,你这么跟他脾气,万一他一口气没上来,又进了Icu,谁的责任?”
听到“Icu”,余曼丽总算恢复些理智。
想高毅在Icu躺了两天,她在外面心急如焚的日子才刚过去,甚至想要是人就这么死了,她带着女儿可要怎么活。后来人活过来,转入普通病房,又想起那一天就接近一万块的费用,心头简直在滴血。
她赶紧收起颜色:“知道了,医生,我不骂他了。”
护士看她服了软,转身离开。
余曼丽瞅着高毅这幅样子,气得心肝疼,又不出来脾气。看了眼时间,生硬地:“你喝不喝水,上不上厕所?我要去干活了,晚上才能过来伺候你。”
高毅看着余曼丽也心头郁闷,闭着眼,摇了摇头。
他也很不好受。身体痛苦是一方面,更大的是心理压力。
他这一躺十来天,内脏损伤和脑震荡已经没有大碍,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能回家休养。
可是手臂和腿的骨折少说也得休养两三个月,这期间他无法工作,没有收入。这次进医院已经掏空了家底,还找师傅借了些。闺女的钢琴也全泡汤。
休养这几个月的生活压力全落在余曼丽身上,可想而知她情绪这么不好也情有可原。而自己遭受这一切也可以说是自作孽,打掉的牙齿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吞,没有抱怨的资格。
他想着这些不愿睁开眼,好像不睁眼就能不用面对生活中这一切。
“还好吗?”
熟悉的、让人魂牵梦萦的声音。高毅睁眼看见苏雪青时,有种恍若隔世,不太真实的感觉。
高毅的手机被踩坏了,昨天余曼丽才有空去给他办了新的手机卡,拿来了家里的旧手机。高毅拿到手机立马给苏雪青打了个电话,意在解释自己这些日子为什么没出现。他有心编个借口糊弄过去,没想到苏雪青已经知道了。
他不想让苏雪青看到他这幅样子,但在对方的询问下,还是说了医院地址。他带着期望,又不敢过分期望,生怕落空。他不想让苏雪青见他这落魄模样,但又想他想得厉害。此时人正站在他跟前,高毅错愕、惊喜,又立马为自己的模样难堪。他努力撑起身,想要坐起来一些,却因为病床的高度调得矮滑了下去,显得有些滑稽。
“没,没事,我挺好。”
苏雪青把果篮放到他床头,去到床尾将他的病床摇起来一些:“你看起来真不是挺好的样子。”
高毅尴尬:“只是看起来严重。”
苏雪青坐在他床头的凳子上,静静地打量他,从尚有青紫的脸,到两条打了石膏和夹了夹板的手臂,还有吊着的左腿:“两只手都骨折了?”
“一只骨折了,左手只是骨裂。”
当时他拼命用手臂护住头,所以受伤最重的就是两条手臂,特别是右手。
苏雪青摸了摸他额头上缠得绷带:“头呢?怎么样?”
“外伤,已经结痂了。”
苏雪青收回手,攥着自己微颤的手指,轻轻叹气:“邵庭下手真重啊。”
“没事。”高毅也仔细地打量苏雪青,除了见他眉间有郁郁之色,倒是没伤痕,“你呢?你还好吧?他有没有对你不好?”
“没有,他不会对我动手。”
“那就好。”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两人用只只够两人听见的声音交谈着。几句说完,更多的、更想说的,却都无法再说,只能眼含千言望着对方。
见高毅嘴唇干得起了白皮,苏雪青拿过床头的杯子:“口渴吗,喝点水?”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