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蓑风雨。
雨水滴滴答答敲打在屋檐上,空气中水汽弥漫的,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即便是人在屋内,也能清楚的闻到,当真是心旷神怡。
雕花大床上,沈瑄衡侧卧着,一直大手拦腰而过,紧紧抱着苏絮清。
黑暗中,苏絮清一双明眸轻轻眨动,若有所思道:“夫君,你说那些杀手,到底是不是苏敏儿雇来的?”
沈瑄衡沉吟一声,然后缓缓摇头。
“我看着不像,最后那名杀手,出手果断狠辣,一看就是个行家里手,不是一般的街边打手,是真正的江湖杀手。苏敏儿一个眼皮浅的妇人,哪里能找到这样的杀手,即便找到了,雇佣这么多人出手,怎么也要个几千两银子。”
说话你,沈瑄衡又将苏絮清抱紧了一点,然后又道:“我今天翻阅了各房的账本进出,二房根本没有大额银两支出。更何况李氏就算再恨你,也舍不得拿出这么多银子让苏敏儿雇人杀你……”
苏絮清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翻了个身,苏絮清将头埋在沈瑄衡怀里,咕噜道:“可若不是二房的人,还有谁会想杀了我呢?我好也没有得罪其他人吧?”
沈瑄衡往下缩了缩,捧着苏絮清的脸蛋儿亲了一口,“不要想太多,既然杀手是江湖上的人,此事请梁衡帮忙调查,兴许比官府还要效率,明儿我亲自去一趟天星阁,他多半会卖我这个面子。”
“梁阁主吗……”
沈瑄衡觉得苏絮清的语气有些犹疑,于是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苏絮清摇头,在沈瑄衡胸口蹭了蹭。
“倒不是不妥,总觉得欠了他很多人情,咱们什么时候还的上啊。”
沈瑄衡闻言,眼神古怪起来。
“债多不压身,以后慢慢还呗。”
“哦,对了!”
苏絮清猛地一抬头,结果额头撞在沈瑄衡的下巴上,咯噔一声。
“好痛!”
苏絮清一手捂着额头,一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揉了揉沈瑄衡的下巴,“夫君你痛不痛。”
“痛!特别痛!”
沈瑄衡突然将苏絮清从被窝里捞出来,将她按在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笑眯眯说道:“但是亲完就不同了。”
苏絮清擦了擦嘴巴上上的口水,嘟着嘴说道:“你又占我便宜。”
“你是我夫人,天经地义。”沈瑄衡目光垂落,然后“嗯?”了一声,“你还敢撅嘴,再亲一口!”
他俊俏的脸颊贴近,即便是夜里,也能看清他脸上的棱角,和流畅的下颌线,俊美非常,苏絮清捂着心口,脚趾抓在一起,任君采颉。
这一吻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亲的苏絮清娇喘连连,脸颊红头。
沈瑄衡心满意足的仰面躺下,然后侧目看向苏絮清,“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苏絮清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缓了半天才想起来刚刚要说的话。
“我今天在西子湖,遇到唐雪还有大皇子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苏絮清将唐雪的近况说了出来,然后感慨不已。
“当真应了那句老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以前小郡主一脸麻子,虽然被人背后诟笑,但往后还算逍遥自在,以长公主府的地位,将来给她入赘个如意郎君,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如今。”沈瑄衡接过她的话,缓缓说道:“她脸上的麻子没了,往后的路也跟着变了,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记了价格。”
苏絮清唏嘘不已,把沈瑄衡抱的紧紧的,“早知道不给她治麻子了。”
沈瑄衡温柔一些,将她凌乱的丝拨弄开,“你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夫君,小郡主的事情,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今天看她的表情,真的蛮可怜的。”
沈瑄衡沉吟片刻,想了想说道:“此事不是你我能干预的,接下来的话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当了解朝廷里的格局了。”
“嗯嗯。”
苏絮清竖起耳朵,往沈瑄衡怀里又拱了拱,好像怎么贴贴都不够。
“我大梁国自太祖皇帝起,已经三百多年,太祖皇帝去世以后,大梁历经十二位皇帝,期间除了玄宗皇帝是为中兴之主,其余时候大梁国都在走下坡路。时至今日,梁国国力不及鼎盛时期三分之一,这时间弱肉强食,亘古不变,梁国日渐衰微,边境小国便频频滋扰,若是年年打仗,大梁国迟早便会成为一个空壳子,然后百姓群起反之,取而代之。”
说到这里,沈瑄衡想起自己年过古稀还在边关征战的爷爷,他轻叹一声道:“所以梁国若想平息边关骚乱,少不了就要和亲,赔礼。咱们皇上的七个女儿去掉夭折的,全部嫁了出去,最小的那个出嫁的时候才十一岁。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居然会打唐雪的主意,历朝历代,还没听说过郡主和亲的。”
听完这些,苏絮清轻轻叹息,连公主都难逃和亲的命运,看来唐雪这次也跑不掉了。
“看来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沈瑄衡摇了摇头,“也不尽然……现在皇帝已经年过半百,东宫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他似乎有意让两位皇子各凭本事争斗,看看谁更有稳固江山的本事。在对于边关形势的问题上,大皇子主和亲,而三皇子主战,他觉得应该把边关那些人打服打怕,不然人心贪欲不知,今天和亲赔礼,换的一夕安寝,而明日环顾四境,虎狼又至矣。”
听到三皇子这个三个字,苏絮清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前世她在镇安王府受尽欺凌,孤苦无依,舅舅一家得知之后,便上门找沈澈锦理论,情急之下还将其打了一顿。
沈澈锦心思狭隘,便借着三皇子的势力,将舅舅一家盖上了叛国通敌的罪名,因此舅舅一家被全部株连。
不过还在今世,苏絮清自己把握住命运,只要治好沈瑄衡,让他好好活着,舅舅一家就不会为了给自己出气,而遭此大难。
苏絮清将心事暂且放下,然后喃喃道:“如此说来,三皇子还是挺有骨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