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本能地后退一步,下一秒蒋逢往前跨了一步,迎上许母的眼睛,“妈,这事儿和她没关系,就是我看李伟不爽。”
许母闻言面上的平和终于坍圮一寸,她皱眉叫了一声蒋逢的名字。
与此同时,窗外一道滚雷而过,轰隆作响。
但许之窈听不见任何,她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不远处蒋逢对那个女孩露出的保护姿态,那样昭然若揭,就如同过去,千千万万次,他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一样。
许之窈原以为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等自己长大,等她十八岁,她和蒋逢甚至不需要太多身份变换,他们已经足够亲密,足够相爱,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后来许母和对方家长
交涉赔偿事宜进行了多久,许之窈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变小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后颈被人轻捏了下,耳边是那道熟悉又散漫的男声。()
窈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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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窈回过神,低低应了一声,临走前又回头看了那个叫孙玉清的女孩一眼。
在办公室没觉得冷,一出学校,细雨卷着湿漉漉的风,将初夏的热消灭,平添几丝凉意,路边孤灯昏黄,车灯闪烁,蒋逢走两步转过身,把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一披,然后顺手拿起她手里的伞,撑过两人头顶,声音低哑:“怎么跟来了?”
肩头骤然一暖,随后闻到潮湿雨水中那股清冽的少年气息,体温也紧贴,许之窈嘴巴张了张,发声有点艰难,“妈妈说你在学校出事了,我担心……”
蒋逢听到这儿,挑了挑眉,但可能是扯着嘴角的伤口痛,他只短促地笑一声,“知道担心我了啊,看来没白疼你。”
许母把两人送回家,又调转车头去接应酬正好结束的许父。
那时已经过了十点,一场潦草过境的夜雨停了。
蒋逢洗完澡擦着头发进房间时,就看见站在他床前的许之窈,她换回了家里的睡衣,柔顺的黑发散着,望向他的眼睛像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又像冬季浮在水面的薄冰,将他看不懂的情绪深埋。
拿毛巾的手僵了一秒,然后缓缓放下,他问:“找我有事?”
许之窈点头,将背在身后的手摊开,里面攥着创可贴和碘伏,视线落到他的嘴角,“伤口要处理一下。”
蒋逢随手拿起一件T恤套上,“用不着,过两天就好了。”
“妈妈说的。”许之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搬出许母才会让蒋逢听话。
果然蒋逢斜额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
两人一站一坐,同款沐浴露的香味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混合,再发酵,缠绕着彼此的呼吸,没了雨声打搅,房内安静得呼吸可闻,许之窈垂着眼,从棉签盒里敲出一根,沾上碘伏,边涂边问:“痛吗?”
“当我是你?”蒋逢没笑,但许之窈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放松,“娇气包。”
说这话的时候,他懒懒抬眼,许之窈没有防备,就这么直直撞入一双黑如窗外夜色的眸,大多数时候是平静的,从小到大,她很少见蒋逢发脾气,他向来是克制而漫不经心的,就连当初被人得知是许家养子的那段时候,许之窈都没见过蒋逢失控,好像那些唾沫星子压根不是冲他来的,可就算静如一汪潭水,也是含着漩涡的,就像此刻,仿佛多看一秒就会被彻底跌进去,万劫不复。
不可言状的种种情绪随之翻涌,手上棉签陡然用了点力,换来蒋逢轻嘶,这下也不管痛不痛了,他往后撤了点,唇角弧度扯得深重,“啧,脾气还挺大。”
许之窈连忙收手,眼睫垂得更低,“很痛吗?”
蒋逢简直要被气笑,“你说呢。”
我也痛。
许之窈在心里说。
()从意识到自己心思那天起(),她也不是没有胡思乱想过?()_[((),如果到头来蒋逢身边站着的人不是她,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可就在两个小时前,所有空想全部化成了具象,她像个旁观者,目睹了一场英雄救美,而等到高考完,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做有情人之间被允许的所有事情,在她还没来得及长大的时候,在她什么都还无能为力的年纪,在她只徒留一个妹妹身份的情况下。
“哥。”
许之窈已经帮他用碘伏消完了毒,蒋逢就自己拿过创可贴,摸索着往嘴角按,没抬头地应着:“嗯?”
“痛为什么还要打架?”短暂停顿一秒,她小声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喜欢到不惜差点为她背上处分,喜欢到要把自己弄受伤。
可饶是声音再轻,蒋逢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手上动作顿了顿,他偏头,似笑非笑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姑娘别这么八卦。”
末了看向墙上的钟,“行了,十点半了,明天还得上学,回去睡觉吧。”
“好,我知道了。”许之窈清楚蒋逢的性子,知道这是他不想多说的讯号,就没再多问,将弄脏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和蒋逢又道了句晚安,才带上门离开。
虽然很久很久的以后,许之窈机缘巧合下遇到过孙玉清,孙玉清告诉她,当年蒋逢帮她纯粹是见义勇为,并且顾忌女孩儿的自尊,没有把她不愿意说的那些事捅出来,她和蒋逢什么关系也没有,没有早恋,就算有,那也只是她单方面,暗恋蒋逢。
“谁会不喜欢蒋逢呢,他真的很好。”孙玉清说。
许之窈深以为然。
她小时候就知道蒋逢父母早亡,是作为他爸战友的许父把他接回家,免于被送孤儿院的命运,寄人篱下,他受过太多不公,但底色却依然赤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