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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第1页)

他立刻自告奋勇:“马甲君太好了!来我给你下指导棋吧!虽然你一直小看我,但我毕竟是职业高段棋手,很厉害的哦!”

我想,您老天天给我下指导棋,算了算了。

他忧郁的跟我倾述:“马甲君,你不知道陈耀然让我帮忙指导的那小孩,叫沈昭,脾气特冲。上次吃饭我让他点菜,你知道他点的什么——酸菜炒肉不加酸菜!这孩子长大了怎么办啊……”

后来回想起来,这段时光是愉快美好。彼时我尚单纯,林染和我还维持着纯洁的朋友关系,而我最爱的耀然,他还在不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我。当时我不理解平凡的可贵,晚上回去见到林染时还一肚子气,好不容易跑出去玩一个下午——又都浪费在这个人身上了。

晚报杯决赛的选手证寄到了,我们三人加林染坐车去北京。我们是坐火车去的。盛夏深绿色的田野从窗外迅速后退,明晃晃的铁轨在炎热的天气里反射阳光。墨绿色的火车从a市出发,穿过峡谷和开满白色小花的原野,穿过城市和村落,渐渐能看到属于北方的笔直的白桦树和黄色平原。到北京站时除了林染我们都很激动。李立峰小朋友还主动帮我拎包,一开车门第一个跳下去。

下车就有晚报杯组委会工作人员接待,已经安排好了舒适的宾馆。十三支进入决赛的队伍大多都是成人,李立峰小朋友这种飞虎队级别的仅此一只,十分稀有。

刚进宾馆的时候就有《围棋晚报》的女记者把我拦住,问:“咦?这不是以前总跟在韩六段身边的沈昭嘛!”

我甜甜的喊了姐姐好,喊得记者姐姐心花怒放,那相机给我横拍竖排,说几年不见张这么大啦,比小时候还要好看啦。我不记得当年跟韩潜一起下棋时见过这位记者,但她似乎对我的长相印象深刻。

复赛前两轮进行得很顺利。林染对我们进行的快棋训练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我以前的思维速度,李立峰和杨东在林九段的指点下棋力也得到很大的提高。训练结果让我再一次领会到耀然的那句话——走到九段的人,实力不容小觑。林染也说过,耀然常常记不住他手下败将的名字。能和他交往这么久,只能说明林染本身实力高强。

对局顺序一直是我主将,李立峰副将,杨东三将。第一轮李立峰因为贪吃对方两颗子而惜败,阴沉了两天,第二轮奋发,中盘杀得对手弃甲投降。杨东小朋友下得稳打稳扎,四平八稳,对方几乎找不到破绽。他的棋厮杀少,但是最后数目时总能赢对方半目棋。

我赢得很顺,几乎没遇到阻力。我甚至已经开始抽空查些入段的资料,考虑入段以后参加顶段赛的事情了。最后一轮时,我们遇上了黑白魔术师。严格来说这不算飞虎队这样的围棋队,而是带有偶像性质的业余围棋团体组合。三个年轻英俊的棋手,在业余棋界颇有声名,很多业余团体个人赛事的冠亚军都花落他家。

对方为了应对我们,使出了田忌赛马中“下马赛上马,中马赛下马,上马赛中马”那招,把原来的主将调整为三将,专门对阵杨东。

这人《棋艺》上报道过,是人称快刀鬼手的张镜,擅长快棋。我见过他的照片,英气的眉眼,额前总是搭着屡头发,穿得绅士。

赛前头天晚上林染把我们叫到他的房间。赛前为了减少心理压力,我和李立峰杨东都不看新闻报刊,所以林染说的话我稍微有些惊讶。

林染叠起腿,用“小事一桩说说而已”的表情说:“哎呀,其实还有个规矩忘了跟你们说。最后优胜的队不是全员都能入段的哦。三局二胜制,赢两局的队优胜。优胜队伍里输棋的那位,不能入段。”

他看着杨东小朋友:“对手是张镜,所以你要加油哦。”

“对局顺序要调整一下,沈昭对阵张镜,从主将换为三将。对方张镜的快棋十分了得,不是杨东对付得了的。”

突然背后有人说话。听到这个声音,我猛然一怔,慢慢转过身去。

一转身,发现门口靠着个人。

耀然说他在终点等我,然而来北京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来看自己的两个弟子,更不说我。这次一回头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后,颇为惊悚。耀然穿了亚麻薄衬衫,比上次见面瘦了点,依然精致的脸,眉骨下面微微凹陷,衬得眼睛很深邃。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他对林染打了个招呼:“这几天麻烦你了。颂书馆派弟子出国交流的事情也敲定了,过几天就落实下来……”

林染笑眯眯的:“就是不肯白欠我个人情哎,那谢谢你。”

他们两人谈了半天,耀然仿佛突然想起似地把目光投向我,问:“哦对了,小昭,赛前紧张么?”

我本来不紧张,但是耀然站在我面前,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满脑子都是耀然。

见我半天没说话,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我圈住:“唉,算了,过来。”

约定

耀然叹了口气,伸手把我圈住:“唉,算了,过来。”

他很自然的环住我的腰,那一瞬间我以为耀然在抱我。然后他松开我,转向林染:“就借你养了一个月,怎么瘦了?”

敢情你是在测量……养一个月,又不是养猪!

林染也很委屈:“养什么,又不是养猪。猪都没有他能吃肉,天知道为什么会瘦。”

我想冲上去撕咬他。

林染,这是你第二次在耀然面前败坏老子的形象。

耀然说,那我陪你走走,缓解缓解压力。张镜拿过晚霞杯全国快棋赛冠军。那个赛事虽然是业余级别的,但很多低段位职业棋手也参加,可见他实力不一般。你有压力也是正常的。

我就把两个师侄丢给林染,屁颠屁颠的跟耀然出去了。

耀然说帮我缓解缓解比赛压力,但我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明天的比赛。我死皮赖脸的尝试去抓我家然然的手。天气热,我手心微微渗出了点汗。我知道耀然从小就有洁癖,好不容易抓住,只好悻悻放开。手指刚刚松开,耀然却主动拉住我的手,他低头冲我笑笑,颇有点长辈迁就小孩的味道。我突然意识到,这世,他二十五岁,我十五岁。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进了家餐厅,侍者似乎很熟,直接带我们上二楼。二楼几乎没人,干净的橡木地板,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视北京夜晚人来人往的街道。耀然靠着窗边坐了,把菜单递给我:“这家店的夜宵不错,我下完棋常来吃。这个月被林染折腾瘦了,多吃点。”

我总觉得耀然这句话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发现,这四年里我们就见过一天,亲亲过,然后他走了。然而时隔一个月再见面,耀然竟然能判断出我瘦了。

我脑子经常在耀然面前当机。耀然问我吃什么,我扫了眼菜单,又瞅着他笑。我说过:“我要吃你。”

耀然脸部表情非常严肃,他转身对就地石化的侍者说:“来一碗樱桃银耳羹,一碟黄金桂花糕,一份……”他问我:“你还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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