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他兴致好。
坐在黑衣人身边的步小黛也愤怒,这个架势,男人是想让自己坐在屠宰场中间弹琴。
亏他想得出。
黑衣人和步小黛一齐愤怒地看着纱帐里高高在上的男人。
非常奇妙,大概因为有共同敌人的关系,十几个黑衣人没一个想对大厅中央这可怜兮兮的歌女下手,步小黛也没想着这群人会起心砍自己。双方和谐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一群垂死的男人和一个抱琴的女人一齐瞪着自己,情形难得一见,实在太有趣。男人轻笑,突然出声问步小黛:“还没想好弹什么?”
黑衣领头人忍无可忍:“杀了他!”
十几个人朝纱帐冲了过去,白衣侍卫纷纷上前阻拦。
步小黛一动也不敢动,身边长剑长刀铿锵飞舞,血蒺藜如闪电过境般在厅内穿梭飞跃,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整间大厅都在颤抖!
硬汉的撞击,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温热的液体,入目之处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
可不管两人中间隔着多少人,男人都懒洋洋地依在卧榻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一直在等。?
☆、
?长吸一口气,让不安的心努力回归平静,步小黛盯着前方的一个点,手指一动,雄伟激昂音符跳跃而出。
音符震天动地,地面都跟着那颤抖的节奏一起颤抖。与大厅中打斗的声音相辅相成,令人先是热血澎湃,继而心生恐惧,反反复复几次循环。
而纤细窈窕的弹奏者端坐修罗场,一袭红袍衬得皮肤白皙如雪。不管旁边刀剑挥舞还是断肢横飞都岿然不动,手上的动作毫不惊慌凌乱,恍若地狱门口看尽世间爱恨情仇,平静如水的接引女神。
就算是被逼的,能这样镇定自如,世上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歌女了。
男人的唇边勾起一丝笑。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步小黛可没有闲心猜测对手的想法,她学了三年筝琴。这首《十面埋伏》的难度不大,关键是速度要跟得上。她平时能勉强弹下来,但那个男人显然不是外行,要得到他的认同,她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儿拿出十二分努力。
很快,大部分黑衣人都被制伏。领头的黑衣人见同伴皆被擒被杀,大喊一声,放弃防御,孤掷一注跃过步小黛的头,持剑朝纱帐里的人冲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风平地而起,从纱帐里朝四面八方喷出。素净的墨海山水图高高扬起的瞬间,淡淡的银色刀光闪过,黑衣人停在了纱帐前。
几乎与此同时,步小黛手腕一翻,一道微不可见的白光从手腕射出,从黑衣人腋下穿过没入纱帐中,音乐声立止。
随后她越过黑衣人的肩膀,看到一双黑到发蓝的眼睛,深幽如大海最深处,将一切尽纳眼底的淡然。
墨海山水图轻飘飘落下,挡住了惊鸿一瞥。
片刻之后,黑衣人双手齐肩坠地,继而双腿朝两侧分离倒地。最后一截光秃秃的身体坠落在地,咕噜咕噜滚下木台,停在台阶边。鲜血四处飞溅,周围如同下起了血雨。那可怜的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儿才张大嘴巴准备大叫。可叫声还没有喊出口,两个白衣侍卫上前给他戴上口槽,那声音就喊不出来了,连咬舌自尽也变成了奢望。不顾他仍在飙血,白衣侍卫将他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