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
“那天我下直升飞机的时候,被梯绳缠住了。我看见你的队友们都下河去救你,但没救成。因为下游的水实在太急了,他们找不到你人,也下不去。我哥当时也在直升机上,他先我一步下机,跳进河里游到下游把你捞了上来。他学过水下急救,在这方面还算专业,可底下的水实在太冷,他为了方便救你,把外套都脱了,在底下受寒太重。救你上来以后,他就再也动不了了。
“后来,我背你回救援站,他们把我哥送去就近的急救医院。他一连感冒烧多日,话都说不了。后面虽然烧退了,喉咙炎症却未消,所以不能说话。他疗养的地方和这里离得很近,我想那几日,是他来看你吧。”
我的脑袋不乱了,却着懵,有点说不上话,像是跟孟韶洸一样喉咙炎了一般。
良久后,我嗓音低低地问:“怎么没人告诉我,是他救了我?”
“他怕影响你的工作,让我们等这个活动结束以后再说。”白追凝视着地面,哑了嗓似的,“我……出于私心,我本来,也的确不想说。可要是不说的话……对你也不公平。”
我呆呆怔去好半晌,低声笑出来,笑完,鼻子竟酸。
外面还是一片白皑皑的,但天色比先前暗了许多,这几天听人说,极夜可能要来了。
我想象了极夜的画面。想起梦里送来的那封信,回忆起当年收到的那封湿漉漉的信。
信里的内容,我早已忘光。可这一刻,却从未如此清楚地回想了起来。那被水浸花的图,依稀有点像南极地图。那被晕成最大片的“黑云”,依稀像南极的极光。
那是高中地理老师,曾在黑板上,用淡黄色粉画过的线条,是我那堂课睡着前,唯一认真听了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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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韶洸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坐在冰滩上,身旁围了一群企鹅。他不时眺望远方结冰的海,不时摸那些凑过来的企鹅。
我吸吸冰的鼻子,裹紧外套,朝他走去,雪白的外套像要融进这冰天雪地里。
走到孟韶洸身旁,我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很难说这张椅子不是为我准备的。
孟韶洸转过头来看我,表情没有用惊讶来过度,便直接扬起微笑。
我问他:“还不能说话吗?”
他张张唇,艰难地说:“现在能说一点了。”沙哑得像是风吹过被捅破的纸张而出来的声响。
我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张唇要说“谢谢”,没谢出来。要说“对不起”,也不懂要对不起什么。
这个时候,孟韶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给我看——是那枚我们“定情”的狗尾巴戒指。狗尾巴草已经干了,戒指从草绿色变成枯黄色,模样干硬。
我微惊道:“你一直带着它?”
孟韶洸点头。
我拿过那枚“戒指”,把它放在掌心上,借着已不那么明亮的阳光,凝望着它。
我抿起唇,愧疚并着一种奇怪的酸楚和感动堵在胸口:“你因为救我,而这样……”
孟韶洸缓慢摇头。
他没有说话,而是给我比了几个哑语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