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郁知道他指什麼,失笑道,「您還有心情關心我呢。」
「為什麼不能關心。」魏承銘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對我來說你也是o,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那邊的情況我了解。今天這日子,宗升不可能不把你帶在身邊。」
好一會兒,才聽見阮凝郁輕笑一聲。
「我就是不想去,他還能把我怎麼樣。」他沒有給男人將話自然扯開的機會,又正色道,「這句話說得很好,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沒什麼是我不能了解的;當初還是我把他推到你身邊去,不管緣分是深是淺,總有我牽線搭橋的因果在。喝悶酒,可以,帶我一個,今兒就捨命陪君子了。」
魏承銘啞然失笑,「阮店長……」
「囉嗦什麼。」阮凝郁斂下眼,將他手邊的杯子斟半滿,又換了塊冰,同樣給自己制了一份,輕聲道,「你沒和他說明白,是不是。」
「嗯。」
阮凝郁猜到了,嘆了口氣,「我承認,當初有我自私的因素在。」
也是弄巧成拙。他當初見方唐困頓,又是瀕臨畢業的關鍵時刻,給這孩子面上說道理用處不大,更何況是情傷,又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小笨傢伙。他沒怎麼接觸過沈家那個,但猜也猜得到私下是個什麼德行。
方唐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碰上了只有被拿捏的份,要清醒必須得撞破腦袋才行,講是講不明白的。
要嚴厲些,難免顯得交淺言深,聽這小孩喊一聲哥,到底不是方唐真正的長輩。
「當時我想有個人轉移他注意力也好。刻意將你們撮到一起去,」阮凝郁頗有些愧疚,「忘了你們兩個,到底和我們不一樣。」
在這圈子裡,魏承銘是極少見的那類人,說潔身自好確實有點過了,但行事絕對稱得上嚴律。
他記得這人更年輕的時候。
——談戀愛談得像上班似的,都說他絕對是個值得依靠的人,卻沒有一段感情能維持過一年,分手時皆體體面面乾脆利落。
有相熟的人和阮凝郁談笑時提起過,和他在一起,無論戀愛或上床,都找不到什麼平等的感覺。
當時聽了這話,阮凝郁便不解地追問,他想著這人人品不至於此啊,對方卻笑著擺了擺手,細細解釋一番,大概意思就是,這人總把伴侶當孩子照顧。
吵架基本是不存在的,因為他會將道理講得很明白,如果你情緒不穩定,那無論對錯,他都會說是自己的錯。
「聽著像是很完美的樣子,其實很窒息的。你以為是尊重,實際上他永遠在包容你。」
「一次兩次會覺得可貴,但一旦長久接觸下來,你好像變成了他的附庸。」
「我算不上多獨立,但家世背景不比他差在哪兒,不想談個戀愛像是被包了似的。」熟人搖了搖頭,「一起生活交往,永遠會有衝突,但當我見自己開始因為他那態度遇事下意識先自責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手不分是不可能了。」
阮凝郁好像是明白了,「……只是因為這個?」
「說不上來的感覺,你談了你就知道了,這種相處時對方隱隱居於上位感的包容,看似是十分健康的關係,實則讓人很不自在。」說著說著,他見阮凝郁笑而不語,一怔,自知失言,「抱歉抱歉,我沒想那麼多……」
見阮凝郁並不介意,又繼續道,
「總之,給我這樣一個爹,我是很樂意的,一起上床的人?還是算了吧。」
阮凝郁聽罷,見熟人臉上的表情頗為頗為認真誠懇,所有所思地看了一會他,淡淡道。「你出軌了,是吧。」
「……嘿嘿嘿。」
「……」
「這怎麼能怪我。只是我喜歡更加——」
後面又說了什麼,他不太記得了,包括那人給自己找的理由。
有時候阮凝郁也會驚訝。
在這圈層行走往來少不得要見見世面,身處在腌臢糜爛的土壤中,要正直反而是件難事。魏承銘雖然是白手起家,但也算富貴顯赫,這麼久了行事作風還能這麼陽間,並不能說明他高潔。
只覺得有些駭人。
能自如地控制住自己的那種駭人。
控制他人不難,有的是助力協作:權勢,手段,地位,金錢。能控制自己,那就很難了。
想到這,他又覺得有些抱歉,「所以說……」
不知是否聽出對方語氣中暗藏的想法,魏承銘低笑一聲,打斷了他,「我38歲了。」
阮凝郁沒有說話。
「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情況,」想起以前,他表情淡了許多,「向來每個結尾,說明我不適合與人交往太深,更何況方唐,」一頓,又搖了搖頭,「他才多大,大好的青春,做什麼蹉跎在我身上。」
「但你心軟了呀。」阮凝郁蹙起眉,「小糖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是看得出來的,你覺得他分不清感激和感情,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明白你的顧慮,但實在是,對我來說有些主觀和牽強了,因為……」
「你說得對,因為那是我的藉口。」
阮凝郁一愣,「什麼?」
這周閉店整頓,不做任何對外的接待,因此酒吧現在除了他們再沒別人,只留有吧檯處獨開一份昏暗的光。
a1pha,阮凝郁見過很多。
基因等級或高或低,都有一種性別的共通性,總是更加穩重的,強健的,是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