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指着那几张纸:“王府的金银财宝你不拿,偏去翻找王爷的信件,居心何在?杖打完暂押柴房!”
赵大友眼神乱晃,无话招架。
刘管家心神一震,脑子倏地清醒了,当下就让人棒打赵大友。
夜风萧瑟,棍棒打在臀肉上的闷响异常清晰,听得人头皮麻。
王府规矩虽严苛,却从未出过这般大的责罚,又是掌嘴又是杖打的,吓得所有人魂飞魄散。
先前偷瞄江青姚的不敬眼神,此刻都恭顺敛着,再不敢乱瞟。
杖打完,两个家丁把已经晕死过去的赵大友拖走,地上留下丝丝血迹。
江青姚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犹能看出几分不服气。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举,威,施过了,恩,自然也不能落下。
江青姚又道:“刘管家,把府里的卖身契都拿来。”
刘管家不明所以,不多时就拿来厚厚一摞:“王妃,这些是死契,这些是活契。”
江青姚淡淡点头,扬声道:“身为王府的人当荣辱与共,若是只能享受王府的好,却不能共患难,王府也不便强留。”
“想走的,无论当初签的活契或死契,都可找刘管家结清月钱、拿回自己的身契。待王爷归来,定会遣人去官府替你们改籍。若不想走,那便恪守本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可偷奸耍滑!”
“日后王府重焕荣光,走了的断不可能再让你们回,留下的自能继续享富贵!”
江青姚的一番话,在所有人心头炸开。
王妃竟然放他们走?
不管活契死契,竟然都能走?
她身姿直挺,面纱之上的那双眼坚毅有神,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看久了,惶惶不安的心都能定下几分。
夜风停了,灯笼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那些原本惶恐活不过明日的人,竟似看到了曙光。
直到这一刻,刘管家才吃下定心丸。
边城的事情众说纷纭,他没有亲眼得见,一直觉得是江家和王爷在背后襄助,一介女流不可能有那么大魄力。
眼下,他信服了。
“我给你们半盏茶的工夫考虑。”江青姚说完这句,体力有些不支,踉跄了下。
三个丫鬟牢牢扶住。
刘管家忙命人搬来檀木椅和案几,由衷道:“王妃辛苦了。”
江青姚坐下歇息,梅香拎来茶水。
她吃了两口茶,细看赵大友偷的那几张纸。
是萧开胤平时写的文章,她忽然有点心绪不宁。
大字不识几个的家丁好端端不会偷这东西,定是有人指使的,也不知王府里还有几个有异心的,继续留在王府只会坏事。眼下能利诱这些人的,多是身家性命。有异心的,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离开王府。
片刻后,她拿起卖身契,从第一张唤起。
“刘泽和。”
刘管家径直跪下:“王妃,老奴不走!”
“刘管家请起,王府不会忘记你的忠心。”江青姚将他的卖身契放在一边,亲自将他扶起。
“孙大。”
“王妃,奴才……奴才想走。”
江青姚朝刘管家使了个眼色,刘管家便接过卖身契递还给孙大:“明日一早,你去账房把月钱结清。”
竹默拿来纸笔记下孙大的名字。
她一个个念,下人们一个个上前,想走的在右边候着,不走的留在左边。
左边的,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