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缘余光扫过跪趴在地上的何氏,想到庾睦原先是天天受这种“家庭暴力”的,定是一时控制不住想到了那些事,更是捏了他的手不敢松开。
那一厢萧柏青发完火,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坐回椅子里朝庄瑶道:“你去,找副药把那孽种打了,找个落魄行商,把他有多远给我嫁多远!”
“妻主……这……会叫旁人说闲话的。”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庄瑶虽气,却还十分理智,劝道:“萧家长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嫁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外面人,里头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么……”
萧柏青又气又恨,知道庄瑶说得在理,还是忍不住怒道:“你教了这么多年,就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畜生,那你说,要怎么办?!”
萧挽缘原先还觉得萧柏青为人处事有礼有度,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她竟也是跟个寻常人一样怪完这个骂那个,一时间心里便有些瞧不上,只冷眼旁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庄瑶与萧柏青多年夫妻,当然知道她的脾气,柔声道:“妻主,不如弄清楚是谁的孩子,叫那人上门提亲,若是还过得去,便做主把珀儿给了她……”
“呸,把他肚子弄大了都没敢上门提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妻主……”庄瑶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了,无奈道:“他今日才束发,就算要提亲不也要等到明日么?”
他一边说着,也不去看萧柏青的面色,只沉了脸色对萧珀道:“你自己说吧,是谁的孩子?”
萧珀缩在一旁哭到了现在,听了他这一句,眼泪更是汹涌而下,伏在地上哭道:“她会娶我的,大相公,她很快就会回来娶我的,您放过我,放过孩子吧……”
庄瑶一开口,何氏也忙跟着爬了过去,扯着萧珀边哭边骂:“你这讨债鬼,倒是快说啊,她是谁?啊?”
萧珀见生父这般狼狈的模样,眼泪掉得更凶,终于嗫嚅着说了一个名字。萧挽缘在脑子里想了一遍,也没想出这人是谁,却见庄瑶面上露出惊异和鄙薄的神色。
“你居然……萧珀,我一向是把你当嫡子一样待的,再过一两年,苏州城里上萧家提亲的人恐怕能踏破门槛,你竟看上一个借住的穷书生?”庄瑶不可思议道:“连二房自己的人都瞧不上那没出息的穷亲戚,你怎么……唉……”
“她说了会娶我的,她会回来的,”萧珀跪着爬到庄瑶面前,磕头求道:“求您了,大相公……柳姐姐她真的会回来提亲的,只要她考完今科回来,就会来提亲的……”
萧挽缘算是听出点意思来了,敢情这是一出女尊版的梁山伯祝英台?萧珀口中的“柳姐姐”,就是那种传说中落魄潦倒,却与大家闺秀一见钟情的穷书生?
庄瑶一时也没了主意,瞧了瞧萧柏青,迟疑道:“妻主,你看这……”
“哼,今科会试刚刚结束,等到发榜起码还有一个月,再等那女人回来,他的肚子还能瞒得住么?!”萧柏青一拍桌子,恨道:“不用再说了,明天就把孩子打了。”
“不——”萧柏青刚起身,萧珀就尖叫了一声扑上去,连声哭道:“娘,求您,不要打掉孩子……她会娶我的,她……”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萧挽缘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起身把他扶了起来,低声道:“娘,还是先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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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什么大夫?家丑不外扬,那孽种没了正好,”萧柏青不许,依旧对庄瑶硬声吩咐:“这事交给你了。”
“娘……我说句话,若是不对,您就我什么都没说,”萧挽缘皱着眉,看了看萧珀,先吩咐何氏把他弄到床上躺着,才对萧柏青和庄瑶行礼道:“这事虽然不合礼法,但若是那女子真能回来娶了二弟,也不失为一桩姻缘,不如就等等吧,要是她背信弃义,到时候再打了孩子也不迟……要是娘怕二弟叫人看见,不妨让二弟不要出房门……”
“她不会的,她对我是真心的。”萧珀被何氏侍弄了一会儿,幽幽醒了过来,听了萧挽缘的话立刻摇头反驳,哭道:“只要三个月,她一定会回来的……”
萧柏青皱眉,迟疑了片刻,见何氏坐在床边,头发散乱,面颊青紫,再看儿子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眼泪,到底是有些心软,想想今天的事毕竟没有旁人知道,也就消了点气,一甩袖子,朝萧珀恨道:“也罢,一场母子,我就让你等她三个月。要是她不回来,你就给我乖乖打了孩子嫁个老实人。”
“她若是不回来,我自己一条白绫吊死了,绝不给娘丢了萧家的脸面。”
萧珀咬着唇赌咒起誓,萧柏青态度本已有些软和,听了这话怒气又压了过来,一摔门道了声“好”,大步离开了。庄瑶心下无奈,朝萧挽缘苦笑道:“你娘就是这脾气,算了……今天多亏了你,不然可真是丢了大丑了。”
他说着,又转向何氏看了一眼,冷冷道:“你就陪着他吧,也不用到前面伺候了,以后吃穿用度自有人给你们送进来。”
这话就是变相的囚禁了,但毕竟还是饶了他们的性命,庄瑶积威深重,何氏平日里就从不敢冒犯,更别提现在,喏喏地应了,还把他送到门口。
萧挽缘也站在门口,送庄瑶先离开,便伸手揽过庾睦打算回去。何氏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拦住了他们连连磕头道谢。萧挽缘怕外面有人瞧见,忙反手关上门,才道:“你起来吧,不用谢我。”
“大小姐您是菩萨心肠,求您在大娘子和大相公面前,替珀儿说说情,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爹!咱们不用求人……”萧珀从床上爬下来,抱住何氏,咬牙道:“她一定会回来娶我的,等她做了官,我带着你一起走,再不用看人的脸色过活……”
“你这讨债鬼啊……你、你知道什么?谁给你脸色看了?别再胡说八道,有你哭的时候……”何氏一手去捂他的嘴,一边朝萧挽缘磕头:“大小姐,您……”
“何侍夫,你们歇着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萧挽缘不置可否,有点惊讶于萧珀这话,但也并不在意,带着庾睦要走,刚转身庾睦却差点摔倒,这才发现何氏竟抓着庾睦的袍角,不由额角抽搐,冷冷道:“放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少相公……您救救珀儿吧,他肚子里毕竟也是个孩子啊,您知道,孩子是咱们身上的一块肉啊,要真没了,不知得怎么痛……”
庾睦面上愣愣的,似乎不太明白何氏怎么忽然缠上了他,听到何氏哀哀哭着什么“肚子里的孩子”,一手也无意识地按到了腹上,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萧挽缘又气又悔,原本她是好心帮萧珀一把,倒惹上了何氏这个甩不脱的麻烦,甚至还戳着庾睦的痛脚博同情。心里原本那点怜悯顿时散去,索性用力扯开庾睦,揽着他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