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曲良,到死也没能见着老婆孩子的面,却成全了二狠子有命活了下来。
二狠子吩咐小山子,不管花多少钱,也要将曲良老婆的救醒,并且还要把病根除掉。至于小虎子,暂时住在小山子的家里,由小山子的妈负责照顾。
草儿见丈夫能够平安回家,千言万语却难以倾诉,只能强装坚强,亲手为丈夫清洗伤口,细心包扎。
二狠子得以脱出险境,而于天任却还在困兽犹斗。
就在二狠子与众恶汉殊死搏杀的同时,于天任同样在跟死亡周旋。
面对杀气腾腾的芶雄,于天任也只能豁了出去。
也许是自加入“荣行”,将手眼身法练就到一定火候的缘故,在芶雄拿刀向自己扎来时,竟能够巧妙避开,同时还给芶雄的腮帮子上来了一拳。
于天任万万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芶雄一拳。
过去他视芶雄如恶鬼,打远处一见,两条腿肚子就不由自主的转筋。
现在看来,芶雄这厮也不过如此,除了块头大一点之外,也没有多了不得的地方。
一连三刀,全被于天任轻松躲过。
芶雄稍一愣神,心里纳闷,这王八蛋嘛时候学机灵了?
趁着芶雄愣神的当儿,于天任猛然一个飞扑,居然将偌大一个芶雄扑了个仰面朝天。
于天任恨透了芶雄,本来只须从芶雄的肚子上跳过去就能逃命,然而他却没有选择立时逃命,而是用力在芶雄的大脸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坏了事,就在他将鞋底踹在芶雄脸上的瞬间,芶雄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顺势一抛,于天任整个人离地飞起,后背撞在影背墙上,只觉着脑袋一阵昏眩,胸口一阵闷,嗓子眼儿一阵热浪涌起,“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来。
“完了,伤了内脏了,活不成了。”于天任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说。
芶雄捂着脸,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咬着牙才能爬起来。芶雄觉着自己的鼻梁骨八成是断了,眼珠子充血胀,脑浆子阵阵作痛,这叫他很是难受。
绕地找了一圈儿,才现于天任瘫坐在了影背墙下面。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芶雄手里没剑,只有一把牛耳尖刀,用刀剥人皮比用剑顺手,于是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于天任头,然后将刀尖对准于天任的额头,这就要给于天任“遮眼罩”。
所谓“遮眼罩”,是过去专一从事杀人行当的“姥姥”惯用的一种手段。
将判处凌迟的死刑犯捆好了之后,到了用刑的时辰,头一刀先用在额头上,横切一刀,将头皮切开,而后顺势往下一拉,肉皮将犯人的双眼遮住,不予犯人用眼神上的交集,此为“遮眼罩”。
芶雄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人称“十三刀”的张十三凌迟康小八的整个过程,张十三娴熟的手艺让他看得淋漓尽致。
最终,康小八像是一件艺术品,被展示在众人面前。
芶雄惊奇地看见,康小八整个人被剐得不剩一寸肌肤,人却还不曾断气,两个眼珠子咕噜噜在没有了眼睑的眼眶当中打转,牙齿在没有了嘴唇和腮子肉的脸上咬得嘎嘎作响,要不是张十三不愿意听他叨叨割了他的舌头,只怕他这当儿还能唱上几嗓子。
张十三用一把小刀,轻巧地撬开康小八的三根肋骨,让人们看清康小八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芶雄看见,康小八的心居然是黑的。黢黑黢黑,像是一块煤疙瘩。
待人们看过了之后,张十三伸手进去,一把将康小八的黑心揪出,托在掌心,高高举起,黑心在日头下仍不停跳动着,足有一泡尿的当儿,才终于不跳了。
有钱人竞相出高价要买那颗心。最终,张十三在拿了一百两银子之后,将黑心卖了出去。
那天的画面芶雄犹记在心,他不止一回想要尝试将一个活人剐碎的快感,可惜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雪下大了,地面铺上了一层银装。今晚上倒真是十分应景,不知道黄历上有没有写着“宜杀人、忌行善”,芶雄抓了一把雪,糊住流血的鼻孔,此时的他像极了一只恶鬼,对着于天任死灰色的脸狞笑着。
这一刻,芶雄变成了张十三,于天任正是康小八。
那天张十三凌迟康小八的画面即将重现,芶雄也想看一看,于天任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