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疏看到舜音担忧的目光,扬唇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我在决定退婚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状况,其实现在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得多,我本来打算好,爹娘如果不能接受这件事,若是这个家里再容不下我,我就去道观里做尼姑,大不了青灯古佛一辈子。”
舜音连忙阻止她说下去,担心她会像上辈子一样,走上同样的老路,不过如花明疏所说,这辈子的状况的确已经比上辈子好了很多,至少花明疏和墨子风还未成亲,花家父母虽然生气,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花明疏不用再去道观了。
她们乘着马车,一路来到十里香酒楼。
十里香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足足有三层高,酒楼里灯火通明,一片热闹,夜色还未深,已经有不少客人在用饭。
墨醉白定的位置在二楼,跑堂把舜音和花明疏引到二楼的包厢前。
花明疏紧张的抿了抿唇,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确定无不妥之处后,抬头对舜音点了点头。
舜音推开门扉走进去,花明疏跟在她身后,步履紧张。
屋内人的明亮的烛火,墨醉白和墨崇书坐在桌前,桌上只有酒没有菜,屋子里很安静,他们正在对饮。
墨崇书看到她们走进来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放下酒盏,起身拱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花明疏,微微蹙眉。
四人落座,谁都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舜音展颜笑了笑,介绍道“兄长,我旁边这位姑娘是花明疏,你之前应该见过。”
墨崇书抿了下唇,朝花明疏微微颔,并未说话。
舜音继续笑着对花明疏说“明疏,这位是墨家大公子,他以前救过你,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见救命恩人么今日我知道他和我夫君在这里饮酒,我们恰好路过,便带你过来看看。”
这是舜音和花明疏早就想好了说词,花明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想要私下见一名男子,总归是不方便的,不能放到明面上说。
墨崇书沉默了一瞬,他算是明白墨醉白今日为何莫名其妙的约他,然后来到这里只饮酒不说话,吓得他还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事。
花明疏微微抬眸看了墨崇书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眸子,声音不自觉紧张,“大公子,明疏之前一直不知道是你救的我,所以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当面向你道谢过,今日”
她顿了顿,忽然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郑重道“今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明疏感激不尽,他日大公子若有用得到明疏的地方尽管说,明疏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墨崇书从容不迫的站起来,举止疏离,神色平淡,“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花小姐不必挂齿,还是忘了吧。”
花明疏垂了垂眸,舌尖有些苦涩,她这些年为了他不顾一切,原来在墨崇书心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让她忘了,可她如何做得到
花明疏勉强笑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墨崇书张了张嘴,诧异地看着她,沉默片刻,也将酒喝了下去。
店小二很快把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式精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花明疏和墨崇书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都再未说话,墨醉白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个话少的,所以屋子里格外安静,舜音别无他法,只能努力活跃气氛,她尽力笑着,嘴角差点笑僵了。
墨醉白看得无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先吃饭,有事等吃完饭再说。”
舜音确实有些饿了,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她再活跃气氛也就这样了,于是安心吃饭,幸好墨崇书很快缓了过来,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他性格温润有礼,每每提起的话题都进退有度,既不会让人尴尬,也能维持住桌上的热闹,一顿饭吃的倒也算不错,气氛渐渐融洽。
只有花明疏时常看着墨崇书呆,在墨崇书忍不下去看过来时,才飞快垂下目光,过了一会儿,又会再次看过去,她那双眸中带着无尽的复杂神色,夹杂着浓浓的伤感,令人止不住动容。
墨崇书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好像也有些招架不住花明疏频频望向他的视线,几次避开了花明疏的目光。
墨醉白闲着无聊,在桌子底下像往常一样捏了捏舜音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的薄茧存在感很强,他按了按舜音柔软的手掌,轻轻揉着舜音每一根手指,最后缓缓插入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紧扣,如此反复着。
如果是以往舜音不会多想,可经过那一夜,舜音察觉到他的动作,不自觉想起他把她的手指按在枕头边,紧紧扣住,手指带着力度插进她每一根指缝的的场景。
她手指一颤,不自在的把手抽了出来,假装没看到墨醉白控诉的目光,低头吃糯米糕。
她思绪混乱,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唇边沾到了一点白白的碎屑,墨醉白神态自然的抬手用指腹抹了一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抿了一下。
舜音怔住。
屋子里倏然陷入莫名的寂静,墨崇书话说到一半,直接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错愕着张着嘴,半天才想起来把嘴合上,花明疏手里的勺子掉到碗中,咣当一声,脸色轰的一下涨红,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连忙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舜音面红耳赤,在屋子里再也待不下去,赶紧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拉着墨醉白出去,把时间留给花明疏和墨崇书独处,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扔下一句我们等会回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牵着墨醉白的手,一口气跑到楼梯口,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控诉地抬头瞪了墨醉白一眼。
墨醉白轻咳一声,神色微窘,“我一时忘了屋子里还有别人。”
他对花明疏和墨崇书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点也不感兴趣,根本没有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他眼里只有一个舜音,好像看不到旁人,看得久了,渐渐忘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场。
舜音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奈收回目光,跟着他走到楼下,站在十里香酒楼的门口问“我们现在去哪”
墨醉白思量片刻,街上积雪未化,看起来还有些冷,舜音在街上待久了恐怕会受了寒气。
他四处看了看,指了指左前方的位置,“那里有表演皮影戏的地方,用得去看皮影戏吧,一场皮影戏两刻钟,到时候他们两个应该已经谈完了,我们回来正好。”
舜音点点头,欣然同意,表演皮影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他们两个没有乘马车,直接徒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