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的船夫骂骂咧咧地问了一句,然后把手枪放在膝盖上,从左侧袖子里,抽出一把解腕尖刀,在鞋底上来回蹭着。
“他怎么可能是万花楼的人?你瞎了吗?他是男的,又不是女的。”
撑竹篙的船夫不满地嘟囔着,也掏出了尖刀。
“对,对,对,陈老板不是万花楼的人,但大青衣顾兰春是万花楼的人,连城璧是万花楼的人……万花楼啊万花楼,不早不晚跳出来,这是想跟神枪会过不去啊?”
赵无极在矮凳上坐下来,紧紧盯着陈宝祥。
陈宝祥愣了,他当然知道江湖上的著名女杀手组织万花楼。可是,顾兰春是戏子,是大青衣,是北京名角儿,跟万花楼有什么关系?
“你他妈的别愣着,赶紧说说看,他妈的万花楼想干什么?敢跟神枪会对着干,是不是活腻了找死?”
“好了好了,别说粗话。咱们神枪会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天天脏话不离口,一口一个他妈的,给神枪会抹黑。现在是三当家在这里,如果碰见四当家,早就劈头盖脸一顿耳刮子……”
两个船夫斗嘴,一个脾气火爆,一个阴阳怪气。
陈宝祥突然想起吴一笑说过的那两个魔鬼一般的级狂人,脱口而出:“毕恭、毕敬——”
他的思想有些混乱,才会这样叫出来。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毕恭、毕敬就是那两个中国通、日本通的名字,听起来谦逊有礼,但两个人的手段,比阴曹地府的十殿阎罗、鬼面判官、百万饿鬼全都加起来,也要强出一万倍。
在很多江湖人眼里,他们就是阎罗王。
“哈哈哈哈,傻瓜,真他妈的傻瓜,把我们认成了毕恭、毕敬那两条无耻老狗,真是瞎了眼。济南的江湖人就没几个长眼睛的,连我们都不认识。三哥,算了算了,把这家伙剁了喂王八,咱把‘草上飞’吴一笑弄来,他看起来比较聪明,哈哈哈哈……”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三哥在这里,轮到你叽叽歪歪吗?还不赶紧闭嘴,丢人现眼的家伙。人家把你我认作是毕恭、毕敬,是抬举你我,连这都听不出来吗?”
青衫文士歪着头,听着两个船夫争辩,并不制止。
等两个人说累了,他才开口:“陈老板,他们不是毕恭、毕敬两位叔辈。”
陈宝祥十分惭愧,但刚刚两个船夫你一言我一语,他根本插不进话,此刻赶紧道歉:“对不住啊各位,恕我眼拙,目光短浅。二位当然不是毕恭、毕敬,如果是他们到了,杀气凛然,不怒自威——”
“放屁放屁放屁,你他妈的恭维毕恭、毕敬,就是踩低我们神枪会。姓陈的,我本以为济南人是梁山好汉的后代,怎么也得有点骨气,可现在看来,一个个的,都是软骨头怂包。日本人一来,都耷拉着脑袋,像是刚刚阉了的肥猪一样!”
“喂喂喂,九妹在这里,丫环在这里,你能不能文明一点?注意自己的斯文形象?陈老板说得很好,毕恭、毕敬是老帅生前最欣赏的东北军精英,真要论起来,连大当家都要叫他一声叔父,不对吗?”
船尾的船夫冷笑了两声,但却无法反驳。
陈宝祥知道,神枪会是老帅亲手组建,而那时候,毕恭毕敬两人已经去了日本和德国学习。
细细地论起来,毕恭毕敬与老帅是平辈,而神枪会与少帅平辈。
那么,按照江湖规矩,神枪会的所有人,见到毕恭毕敬,的确要叫叔父。
当然,如今,毕恭毕敬认贼作父,已经背叛了老帅、少帅和东北军,叫与不叫,都是题外话。
“好了,陈老板,说说万花楼和顾兰春,我想知道,顾兰春制造机会,混入梅花公馆,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