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大人最近病得很厉害。说实话,也就只有你她还想见一见,其他朝臣,她一律让我代为接见。”
这话正说中了要害,贺若延心道果然如此,立刻追问道:“御医怎麽说的,难道无法医治?”
“倒不是没有办法的。实际上正在治疗之中。”
说道这里,荷见伸手指了指北方。
“宫内的御医是不行了的,不过敖北有一位修真之人,他一直在为母亲诊病。虽然一时之间无法大愈,但看起来总算没有继续恶化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将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说起来,贺若大哥你前段时间的失踪,也对义母大人打击甚大。她不止一次地让我派出快船在敖方附近寻找……这次归来,她虽然不会多说什麽,但是相信你也能够明白……”
说道这里,荷见又叹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流露出的是真挚的忧愁。
见他这一番态度,之前梅皓所说的那些推测,在贺若延心中就愈发站不住脚了。他感慨道:“感谢上苍,我已经平安归来。至於女王的病情,与我同行归来的大焱人中,也有手段高明的大夫,不如过几天叫他来仔细瞧瞧。”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荷见笑了一笑,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有一件事,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贺若大哥你毕竟算是我的亲人,不告诉你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见他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的模样。贺若延自然也感觉是件了不得的事,不自觉地直了直腰背,点头道:“有什麽话,单说无妨。”
有了这个许诺,荷见眨了眨青蓝色的眼睛,小声道:“其实义母大人,对大焱来的梅皓大人不太喜欢。”
不喜欢?贺若延怔了怔,他咀嚼著这个词的意义,还没尝出味道就又听荷见说道:“义母大人对於大焱的事很灵通,自然也对於开山王梅家这一系有所耳闻。身为世袭开山王的梅皓确实是世间难得的一位俊才。然而他心术不正,五年前为了一个大内的宦官起兵反叛,而後被镇压,才会被发配到石决岛上──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
梅皓曾经起兵反叛,并被发配。这些贺若延自然都是知道的。然而说他是为了一介宦官,这倒还真是第一次听闻。贺若延怔怔地一语不发,脑袋里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梅皓拥著一个男人,百般温柔体贴的模样。
然而……不对!确实是有这麽一个人的!
不知不觉中瞪大了眼睛,记忆中出现了一个纤瘦甚至有些病态的人影。上次来到石决岛的那个特使颜离熙,梅皓看著他的目光确实无比温柔。
刹那之间明白了什麽,贺若延急切地问道:“那个宦官,是不是叫……”
“颜离熙。”荷见给出了无比确定的回答,“後来做了礼部侍郎。他是当今大焱天子的人。简单说来,就是梅皓因情失势。这样你还不明白麽?”
明白,荷见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
贺若延点了点头。
见他若有所思,荷见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语调:“义母大人说,一个曾经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背叛第二次。更何况,梅皓如此聪明绝顶,野心自然也不会小。你将他带回敖方,就是引狼入室。这里没人能够驾驭他。”
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金离女王不信任梅皓。这很可能就是刚才这场见面匆匆结束的唯一理由。
那麽自己呢?又是如何待看梅皓的?贺若延苦恼地抓乱了额发。
其实在归来敖方之前,他就已经暗自思考过这个问题。
当时,虽然没有听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但他还是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相信梅皓,这是一种诡异的直觉。也许来源於跨越海洋的两次见面与一次性命之交。也许梅皓之前的“背叛”,只是因为没找到真正令他舒心的所在。
这个所在,可能就在敖方。
对於贺若延而言,现在问题的重点似乎并不是“背叛”,而是“宦官”──一个梅皓以前曾经爱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