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安不明白這話從哪來的,心中隱隱不安。
他摟緊陳宜,溫和低聲地說:「我會屠了整個大馬群山寨,再搶你回家成親。」
這個「家」是廬州的家還是金州的家?陳宜沒再問他,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湊近李存安,毛茸茸的腦袋往李存安肩頭蹭,「我曾經以為,比起失去貞潔,不如乾乾淨淨先死。」
李存安輕笑,「這可不像陳宜說出來的話。」
「是,我也覺得,」陳宜抬起頭看他,神情逐漸嚴肅,「烏爾朵救了我,不光救了我的命,還救了我的靈魂。」
她望向天空,像望向一片虛無,緩慢同李存安說起三年前的事,說起李存安不知道的陳宜。
「你知道回鶻九姓貴族嗎?」
「知道,」李存安也板正態度,答道,「他們在回鶻世代盤踞朝廷和軍營,以各種方式斂財,禍國殃民、貪婪無度。」
「還很變態。」陳宜補充道。
「三年前,回鶻大昭一戰,我也來了。」
李存安面色蒼白,已大略猜到。
「回鶻人夜襲軍營,燒殺搶掠。他們沒想到軍營還有女人,拎我上馬時,還吹哨鳴號。」
「我和十多個大昭百姓關在一個籠子裡,像菜,被端到九姓貴族的宴會上。」
「他們不殺我們,反而把鐵門打開,但你只要出去,跑不到兩步,就會被他們的士兵捉住。」
「在宴會的紅毯上,在吃席的餐桌上,男人被一刀刀割破皮膚,剜去眼睛,女人被撕爛衣裳……」
她說不下去,李存安抱住她,輕拍後背。
他知道陳宜在剖心,想和他赤誠相待,彌補他們缺失的五年。她主動讓李存安走進自己的心,過了今夜,可能不再有機會。
「你可以不用說,你怎樣我都要的。」他說著鄉音。
「不,我得說。」陳宜的聲音悶悶的,雙手趴在李存安胸口,不自覺成爪,指甲隔著布料摳進李存安皮膚。
「我是個懦夫,我連看都不敢。手心握著磨尖的筷子,只敢往自己的喉嚨戳。」
李存安嚇得趕緊看她的喉嚨,那裡白皙細膩,一點疤痕都沒有。
「烏爾朵在我出手前按住了我的手腕,」她張開手掌,有一條淺淺的傷痕,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掌紋,「她跟九姓要了我。」
李存安心疼地握她右手,眼睛描摹那條疤痕,陳宜的聲音輕輕地飄過來。
「我當時想,我逃不掉了,要是你就好了。」
逃不了被玷污的命運,但那人要是你就不算玷污,或者,粗魯的玷污也沒關係。
李存安當然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震驚地抬頭看她。
她的目光綿柔,仿佛沒說任何驚世駭俗的話,仿佛說的是我昨晚沒睡好之類的家長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