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深呼吸道:「樹挪死,人挪活。」
「我泰寧在河西一天,就盯緊你李存安一天。」
「盯吧,」李存安擺手送客,「也請公主殿下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要插手河西事務。」
泰寧雙手握拳,氣沖沖離開軍營,路過陳宜帳篷前,地上的米粒和瓦片都已清理乾淨。
一下一下,刑杖擊打的聲音還在繼續。
泰寧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個陳宜真的是李存安的弱點嗎?
第1o章如果還有一個人……一定是我
小條桌上的葡萄還剩三顆,李存安吃光它們,盯著帳篷頂發愣,灰不溜秋的襯布有點像九醞春作坊燻黑的屋頂。
「燕笳,打到第幾下了?」
他語焉不詳,燕笳卻明白他的意思。
「啟稟少主,第九下了。」
快打完了,她那麼怕疼,是不是又要哭了。
李存安起身,閉上眼睛又睜開,還是決定去看看陳宜。
行刑的帳篷蓋了三層門帘,一絲風兒也透不進去。董參搓手跺腳,呆在門口,朝里喊話。
「你自己塗藥可以嗎?實在不行……我去帶師母過來。」
李存安和燕笳站在隔壁帳篷後面,看得清楚,聽得清楚。剛剛李存安以為董參要親自動手,給陳宜上藥,激動之下差點躥出去,還好聽到後面。
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身份去見陳宜,他剛剛才讓士兵照上級命令,打完十大板,這時候再去關心,顯得很虛偽。
卻見陳宜自己掀開帘子,鑽出來。
「沒有關係,我還得把酒釀了。」
她一瘸一拐,手掌想捂臀部,又很羞恥,只好蜷成拳頭抵在腰間,揉來揉去,怎麼都不得勁兒。
偏偏董參看不懂她的動作,還要上前扶她,剛剛碰到陳宜的胳膊,她就痛得原地發顫,閉目咬牙。
她推開董參,「你不用管我。」
呵出的熱氣兒都在發抖。
「實在想幫我,就替我釀酒,我行動不便,正好缺一雙手。」
熟悉的香味。
李存安透過門縫看見陳宜趴在長凳上,指揮董參幹活。董參糾結半天,連稻米都掰不清楚,急切中,卷到臂彎的廣袖也掉下去。他騰出手捲袖子,越慌張越出錯,把穀殼扔進了米缸里。
「你先過來。」陳宜扥了下他的衣擺。
「咱們慢慢來,都知道我今日受刑,監工不會怪我。」她抬手,露出白玉似的手腕,幫董參把袖子塞到攀膊,輕拍後背。
明明她受刑,卻成了安慰別人的那個。
那個摔一跤就哇哇大哭,耍賴要人背的小姑娘去哪了。
李存安印象里的陳宜也會貼心安慰,但不會這麼溫柔,甚至大多數時候是鮮明的、恣意的、天不怕地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