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拐杖舉起,愣是差一點,打不著他。
董參已經下車,他躲董參背後,故意逗她:「又沒說錯,你本來就是良家婦女嘛。」
說得沒錯,但話從李存安嘴裡吐出來,總覺得在揶揄她。
她拄拐快步,揚起單邊拐杖,動作太急,一下子身體不穩就往下墜。還好,董參眼疾手快扶住她。
「沒事吧?」李存安自然從董參手中接過陳宜的手,十指緊扣,「對不起,我不逗你了。」
董參望著空空的手心,搖頭,無話可說。
兩人打荷包掏出一把碎銀,交給董參,囑咐到鎮裡買輛馬車,腳程快些,陳姑娘和平佻也少受罪。
「謝謝,」董參沒有推拒,他再三囑咐,「你們倆一定小心,別被認出來。」
馬車繼續前行,陳宜和李存安都換上鄉下夫婦的衣裳,臉上抹灰,心越發沉重。
再回廬州,已沒有上回的期待和興奮。
他們把車停在郊外茶棚,送走一隊又一隊趕路人。
茶棚的茶難喝,不及家鄉萬分之一。
他們倆一壺接一壺地點,直到天色暗下來,店家催他們快些趕路,不然來不及進城。
「走了。」
陳宜和李存安起身,多給了店家二十文。
城門關的前一刻,他們終於趕到。
日光昏暗,謄抄名冊的官差已經合上本子,十分不耐煩。
陳宜跛腳下車,捂唇咳嗽。李存安佝僂腰,貼著假鬍子,啞嗓道:「俺媳婦兒寒症,咳血。俺帶她來看大夫。」
「咳咳咳!」陳宜適時裝咳,歪歪倒倒靠著牆,肺都要咳出來。
官差避退三舍,錄事大叫晦氣,叫兩人趕緊走。
酉時城門剛關,還未到宵禁。本該最熱鬧的時候,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暖春五月,廬州大街上月季和桃花正鮮艷,一陣風吹過,花朵搖擺。
街邊隨意擺放的笸籮被吹到街中央,滾了幾圈,掉進小巷子裡,砰一聲,不曉得撞到什麼。
本該盎然的街景,此刻只余蕭索。
東邊陳園,董參的藥鋪在那邊。西邊永平坊,他們的宅在那邊,酒坊和米鋪也離得不遠。
李存安和陳宜早有打算,馬車慢悠悠往西走,剛進西市,就在最跟前的客棧停下,走進去,辦了入住。
住的還是最便宜的客房。
李存安扶著陳宜進屋,門窗都合上後,才喘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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