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韻驀地愣了一下,眼裡閃過微妙神色。
鄭烽腦海中頓時響起邢彥曾問過的話:「住一起?情侶?」
他覺得有點尷尬,攬在馮琛腰上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霍林韻很快打破了尷尬,她指了指靠北的一間房,示意鄭烽將馮琛攙進去。
進了房間,鄭烽驚奇地發現,這裡居然被改造成了一間像模像樣的手術室。
他剛將馮琛放到手術台上,霍林韻就擺手請他出去,然後「砰」的一聲把房門帶上了。
這態度……
不管霍林韻跟馮琛是什麼關係,反正她不歡迎鄭烽,這意思是表達得很明確了。
鄭烽沒工夫在意霍林韻的態度,自打發現馮琛記憶有損後,他就一直處在極度矛盾的狀態中——一方面急切想搞清楚馮琛身份,另一方面又有所逃避,覺得如果馮琛真是故人的話,自己恐怕難以面對。
現在借著各種由頭跟在馮琛身邊,鄭烽自己心裡清楚,已經不僅僅是調查周厚澤案的目的,還有他的部分私心。
鄭烽站在客廳,四下打量了一番。
這房子面積不大,兩室一廳,其中一個房間被改造成了手術室,另一個鎖著門的房間應該就是馮琛的臥房。
房間整體布置得很簡單,近乎簡陋。
客廳里一個沙發、幾張凳子,連個像樣的茶几都沒,唯獨靠牆的書櫃裡滿滿當當放了不少東西,大部分是書和雜物。
客廳一側連著廚房和餐廳,雖然看著鍋碗瓢盆擺了一些,實際裡頭空蕩蕩的,沒半點菸火氣。
鄭烽走近書櫃,草草掃了一眼擺放著的書籍,都是些正統的文史編年,感覺挺不符合馮琛年紀的。
他又在客廳、廚房逛了一遭,覺得實在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目光便不由自主盯上了那間上鎖的臥房。
——第一次上人家家裡就要撬人家臥室門做賊,似乎有點不太厚道。
鄭烽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突如其來的不正當念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回形針,掰了幾下,輕輕插入臥室門鎖,兩秒鐘之後門就開了。
進門前,鄭烽側耳傾聽了一下隔壁手術室的動靜,奈何這破舊的老房子隔音效果卻非常好,根本聽不到裡面什麼情況,也有可能是這套房子被刻意改裝過。
管不了那麼多了,做賊的鄭烽心中火急火燎,一個側身閃進臥房。
還好馮琛臥房的陳設同樣簡陋,可翻查的地方並不多。
鄭烽上上下下迅搜索了一番,待觸到床頭櫃抽屜時,倏忽一滯,那抽屜很沉。
他小心翼翼打開抽屜,裡面還是幾本文史編年,不禁感嘆馮琛的口味真是老成,於是抽出一本,翻開看了看。
這一翻,就有一沓相片從書中掉落出來。
鄭烽拿起照片,只瞥了一眼,頓時胸口如同被重砸了一拳,手一抖,照片灑落一地。
這些照片看起來都是家庭合影,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兩個兒子。小兄弟倆約摸十來歲的樣子,哥哥比弟弟高出些許。
一家人感情似乎很好,每張照片都笑得明媚燦爛。
但所有這些照片有一個詭異的共同點,就是合影中的哥哥被摳除了,而且摳除得十分徹底,像是用剪刀將整個人從頭到腳全部裁剪乾淨了,只剩一個少年形態的輪廓,與在周家別院地下室中發現的相冊如出一轍。
鄭烽頓時明白了馮琛當時看到相冊突然瘋魔的原因,但同時似乎萌生出了更多困惑。
馮琛臥房的燈並不太亮,有些許昏黃,就在這影影綽綽的暗昧燈光中,鄭烽居高臨下怔怔凝視著這些照片,他指尖微微顫動,眼裡忽明忽暗,種種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片刻後,他將書籍照片物歸原樣,輕輕離開臥室鎖上門。
與此同時,隔壁手術室內,霍林韻已將器械準備妥當,便伸手去脫馮琛的衣物。
待上衣一件件除盡後,她猶豫了片刻。
馮琛一把按住她的手,道:「我自己來。」隨即轉過身背對著霍林韻,有些吃力地將自己全身衣物除淨。
霍林韻側過臉,不去看他,耳尖猶如滴血。
直到馮琛一絲不掛地趴到了手術台上,咳了一聲提醒她,她才轉過頭。
霍林韻耳尖血色漸去,面色愈發凝重,目光專注地掃過他後背,最後停留在上背部。
她深吸一口氣,摘了自己一直戴著的黑色手套,拿起托盤裡的針管,裝上針頭,在馮琛背部不同位置分別注射了幾針,道:「沒想到你會出事,這裡備的麻藥不足,你忍著些痛。」
說完,她的手指一下子變換了形態,指尖伸長,形如針錐,徑直插進了馮琛背部。
馮琛悶哼了聲,後背肌肉瞬間緊張起來。
霍林韻另一隻手輕按他的背,柔聲安撫道:「很快就好。」
不足量的麻藥漸漸起了些作用,馮琛緊張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
霍林韻這才緩緩道:「你原來的創傷面太大,每年都要修復。今年手術剛做完不久,心肺部分機械和軀幹連接還沒長牢,結果你就在這個關口上情緒劇烈波動。不吐血才怪~」
馮琛含混地「嗯」了一聲。
霍林韻一邊操作一邊又道:「上背部有些裂口,我現在給你修復,問題不大,但接下來一個禮拜你都得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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