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下虽然将大小姐的盘算看得清楚,然而还真放不下脸来与大小姐计较方才吃的亏……倘若刚才动手的是青公子么,在下可未必肯就这么认了。”
“常山公有如此晚辈,真是大福。”新咏似乎有些失笑,摇着头,一直说到此处,才住了口。
卫长嬴思索片刻,忽尔冷笑:“你将我进门以来的举止,一一解释,又故意提到我方才扼住你咽喉时,与你肌肤接触!用意无非就是乱我心神,接下来不能全心全意的推敲你的话罢了!按说如今我只有堂兄为伴,这谷外更有阵法掩饰,没有这叫虎奴的少年带着,我们甚至无法出谷!若是杀了你,我们必然也不能活,所以在这谷内,真正占上风的,还不是你?可见你也无信心在接下来说服我,才要用这样的方法,增加胜算!你心中已然摇动,可见事不可为,又何必勉强?”
新咏闻言,大笑:“大小姐此言,又何尝不是在试图乱在下心神?”他笑容忽的一收,冷冷的道,“很好!常山公有你与卫长风这一双嫡孙,看来瑞羽堂未来还是很有可能会继续留在你们这一支的。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可以考虑,继续与常山公联络下去!”
卫长嬴与卫青闻之色变,卫长嬴深吸了口气:“阁下……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望族之中从未听闻过有新姓大族,事到如今,阁下还要效仿小竹山下戏弄舍弟,以庶族自居么?”
她盯着眼前衣白如雪之人,“敢问——阁下是谁家子弟?!”
新咏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片刻后才一字字道:“我、姓、卫!”
☆、内情如麻
更新时间:2013-08-31
见卫长嬴与卫青愕然,卫新咏讥诮一笑,道:“知本堂嫡支庶子卫新咏……论起来,大小姐你该叫我一声族叔才是!”
“你是……景城侯之子侄?”卫长嬴目光一凝。
卫新咏淡淡的道:“不错,先父单讳一个积字,正是卫崎同父异母的庶弟!”
卫长嬴与卫青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狐疑之色。
知本堂对瑞羽堂主支地位的觊觎、景城侯卫崎对卫焕阀主与上柱国之位的觊觎……虽然明面上没人宣扬,但作为卫焕寄予厚望的族中晚辈和嫡亲孙女,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按说这卫新咏既然是知本堂之人,还是卫崎的侄子,多半和这次的刺客脱不开关系、之前所谓没有恶意与问心无愧也十分荒谬了。
可卫新咏口口声声直呼卫崎之名,对这位景城侯毫无尊重,却实在不像是知本堂的子弟?
就听卫新咏继续道:“我与卫崎父子有大仇,是以十年前就自愿为间,刺探知本堂秘事,报与常山公知晓。作为酬谢,常山公暗中资助我以重金,我才得以度日与求学——这件交易本来一直很是稳妥,然而这两年凤州暗流汹涌,常山公又年事已高,我很怀疑接下来是继续与常山公联络,还是另寻他人……正好我已决定离开帝都,就亲自过来看看。如今见你们姐弟尚可,那么这份合作,倒是可以接续下去。”
卫长嬴很不喜欢他这样居高临下的口吻,便冷冷的道:“事情是否如此,未曾见到祖父,单凭你只字片语,还不好说。你说你与卫崎父子有大仇,却不知道是什么仇恨,令你不惜背叛整个知本堂?按说卫崎乃是嫡子,如今又接掌了知本堂,何必与你一个晚辈计较?”
这话问出之后,一直平静的卫新咏足足半晌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卫长嬴,道:“我不想听人提到这个问题,你最好再也莫要问……当年我寻上你祖父时,还没有虎奴这么大。饶是如此,常山公也没能把我笼络成下属,我与他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认为你会比十年前的常山公更精明厉害?你我头次商谈,互有试探是常事,只是逾越了彼此的底线恐怕就是有害无利、也是愚蠢了!”
他突如其来的强硬让室中气氛一僵,虎奴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卫青却皱着眉急速思索着要如何圆场——然而卫长嬴立刻冷笑出声,傲然道:“我是没有祖父的精明厉害!只不过你莫忘记,方才你也说了,这方寸室中,你们主仆二人手无缚鸡之力,生死由我!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针锋相对的瞪视片刻,到底还是卫新咏先收回目光,摇着头,道:“所以我要让卫长风来,被当成未来阀主栽培的卫长风明白何时该见好就收!而你这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却只惦记着不落下风!”
显然卫长嬴方才的问题踩到了他的痛处,卫新咏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极为冰冷,他不等卫长嬴反驳这番话,便立刻道,“我不想与你多说什么,以下的话是要你转告常山公的,我只说一遍,你最好记好了!”
“刺杀你们姐弟的人是刘家借口送嗣子到凤州时带过来的,一直潜伏于凤州左近!之所以这次能够伏击到你们,是因为之前到瑞羽堂去赴宴过的刘希寻被敬平公世子妇问出了他们离开凤州的辰光!”
“明面上来看,这次你们这一支吃了大亏,实际上你与卫长风既然平安无事,却可以说是占了个便宜——估计常山公如今已经借口此事大肆清查没有及时赶到的‘碧梧’,往后瑞羽堂的这支精锐,就可以真正的掌握在常山公手里……”
卫长嬴顾不得和他计较之前的话,愕然道:“等一等!‘碧梧’乃我卫家暗卫,如何是不真正的掌握在祖父手里?!”
卫新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讥诮的道:“你自己是大房嫡出长女,莫非就忘记了常山公可是非嫡非长!当年老敬平公将阀主之位传给了常山公,照理来说‘碧梧’也该由阀主执掌。但老敬平公夫人担心常山公不知足的进一步谋取敬平公这世袭罔替的爵位,故而劝说着你那曾祖父没有把‘碧梧’交给常山公,却交给了如今的敬平公——常山公要动用‘碧梧’,每次都必须先禀告过了敬平公,由敬平公下令!虽然敬平公好清谈,不喜这些俗物,每次常山公提出,他连前因后果都不问就答应……然而你那堂伯、敬平公世子长成后,便将这些都接了去!”
他冷笑着问,“你与卫长风在瑞羽堂中身份何等尊贵?为何你们身边却鲜见‘碧梧’的人?这是因为常山公多年努力,虽然得到了部分‘碧梧’中人的效忠,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又怕强行夺取‘碧梧’会激起敬平公世子孤注一掷,是以连卫长风身边,也不过只有普通的侍卫罢了!这也是卫长风年已十五,常山公却还不让他往帝都就官的缘故——‘碧梧’不能直接动用不说,甚至还不能信任!何况常山公膝下只此一个嫡孙,怎么敢拿他冒险?”
“数月之前常山公亲往凤歧山剿匪……哦,残匪就是门外那几个人还有救下过你们的那些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卫新咏嘿然道,“这支匪徒是我为常山公做了十年事的酬谢,而这一次剿匪……常山公临行之前硬是从敬平公世子手中要出了‘碧梧’中最精锐也是最忠诚于敬平公世子的一支人,差不多全部战死在了凤歧山!单是外头那几人就亲手斩杀了十几名在睡梦中被自己人捆起来的‘碧梧’!州北大捷又死了一批……若这些人都在常山公手里,刘家那些费尽心机弄过来的刺客哪里这样容易将你们杀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