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它的視線落在那個結束他性命的劊子手身上。
對方半邊身體完全異化,失控蔓延的白骨堆疊成甲,被覆蓋住的半張臉龐已經辨認不出人類模樣,只有瞳孔里猩紅顏色流泄出來,令得異種都恐懼戰慄。
何其猙獰的異類表象!
那個被他用手臂攬在懷中、被骨翼籠罩的白衣人類,脆弱得像是祭台上任由宰割的柔軟羔羊。
只要殺了這個人類,宗凜就離瘋不遠了吧?
剛才……就只差一點……
它想起自己沒能夠完成的任務,喉管不甘地發出嘶嘶的聲音。
「宗凜……你遲早會徹底墮化的……」
「你所想守護的東西……終有一日會被你親手摧毀……無論這個人類……還是這座城市……」
「命運已定……王將降臨……這個世界……不需要人類這種低等無能的存在……呵呵呵哈哈哈……」
說到這,它頭一歪,尾巴一蹬,死翹翹了。
「它在說什麼?」沈訣疑惑道。
巨蛇嘶嘶的聲音太小,以普通人的聽力,只覺得像一群蚊子在吵。
宗凜還在他後頸里聞來聞去,尖尖的犬齒有些克制不住地抵在上面摩挲,悶悶道:「……我沒聽。」
隧道遠處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沈訣道。
宗凜「唔」了聲,還是緊抱著他不放。
沈訣整個人都靠在宗凜懷裡,抬手伸到肩後,揉了揉宗凜的頭髮。
這個渾身上下哪裡都硬的男人,唯有頭髮十分柔軟。
蒼白的髮絲穿過他五指,像是一蓬柔軟散碎的雪。
讓他想起在寵物咖啡店裡擼薩摩耶時的手感。
忍不住又摸了摸。
「好了,」他輕聲細語地說,「回家再貼。要是被人看到,我們明天就得上網絡頭條。」
他們登記為伴侶七年,也向外界隱瞞了七年。
他隱瞞,是不想伴侶的身份曝光,讓自己從觀察者變成被觀察者。
而宗凜隱瞞,是想保護他。
一方面,外界輿論並不認可異能者和普通人的結合,如果消息曝光,他會受到無數鍵盤俠的指指點點和「為你好」的人生意見;另一方面,作為宗凜的伴侶,他勢必會吸引到異種的視線,引來不必要的危險。
雖然現在,似乎已經引來危險了。
沈訣嘆了口氣。
他只是想過平凡普通的生活而已,為什麼總是有人想要來打擾他?
。
宗凜感覺自己快要失控了。
這一路趕過來,伴侶遇難的可能性始終在他腦海盤旋。
要是沈訣死了怎麼辦?要是缺胳膊少腿怎麼辦?他控制不住地去想。
即使現在,他的愛人就在他懷中,已經產生的不安和焦慮也始終難以消退。
他竭力吸取著沈訣身上的氣息,想要確認對方安然無恙,但心臟還是在狂跳,骨刺不斷從血肉里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