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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第1页)

刚刚才因名忧尘脱离危险放松的拳头又狠狠捏在了一起,栾天策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回他的宫中,慢慢松开了手。

低头看着掌心深陷的青红指净,栾天策第一次真真正正体会到恼怒与不甘。

他刚满十二岁,便在床上发现了内侍与他准备的同龄裸身少女,明白那也是父皇的意思。

身在皇家、栾天策和兄弟们与寻常孩子不同。已经沾染情欲的他太清楚在父皇和名忧尘那里感觉到了什么?那一刻,他开始痛恨初次察觉到的无力感。

无法介入、无法打破、无法改变……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对名忧尘的相救表示出感激涕零以打消父皇的迁怒。

栾天策无法由衷对不是真心想救他的人致谢,每日被母妃苦口婆心劝去探望名忧尘的伤势,坐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他知道这次受伤让名忧尘大受重伤,武艺被废还留下隐疾,每逢天寒便极为难受。

这个结果让栾天策痕恨自己的无能,他在遇刺那日见识过名忧尘惊技天下的剑法,明白失去内心对习武者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因此非常懊悔。

不过名忧尘看着父皇的目光无怨无悔,好像时光倒流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这个发现又让栾天策莫名其妙恨得牙痒。

说不清他是在意名忧尘还是恨着自己,栾天策怀着复杂的心事度过了一段日子后,父皇突然病重。天都的第二代国君颁布诏书,封三皇子为太子,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栾天策没想到他这名不是父皇最器重和最疼爱的儿子居然得到储君的宝位,而且他连累名忧尘几乎伤重身亡,父皇不怪罪已是万幸,他又怎会如此幸运?

母妃和舅舅自然喜出望外,前来母妃这里道贺的人一波多似一波,弄得寒冷的天气也因这些人的到来好像变得暖和了。

没有关心那些势利之徒,栾天策漫无目的地皇宫里走动。

他身着刚制好的太子服饰,跟随的人员和享有的仪仗与以前大大不同,栾天策在震惊之后也感到有些高兴,不过他没有母妃和舅舅那样在意地位的改变,心情总是无法恢复到以前那么简单快乐。

那一天,御花园里的梅花也像此时这般盛开了,栾天策远远看见名忧尘独立立在几株梅树下面。

这半年来,父皇特许名忧尘在宫内养伤,栾天策时常会在御花园遇上对方。正踌躇要不要过去说话,栾天策瞥见父皇拿着一件貂裘披在名忧尘肩上,然后将那人揽进了怀中。脚步再也无法迈开,栾天策见名忧尘将头枕在父皇的肩头,相拥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有人在远处观望。

离奇的,栾天策这一刻又突然看清了名忧尘的脸庞。

那嘴角、那鼻梁、那眼睛,还有曾经两次在名忧尘瞳中体会到的那种目光又绽现在栾天策面前。对方幽幽的眸光里不仅带着恬静和温柔,还有浓郁的哀伤与无奈。

栾天策知道名忧尘在为父皇即将不久于人世而悲痛;知道名忧尘为父皇到了这种时候还顾着他身体而感动,同时也知道对方目光中的无奈意味着什么。名忧尘与父皇,根本不可能落落大方地在天下人面前紧紧相拥。

拳头再次紧紧攥在一起,栾天策迅速收回思绪,冷冷瞪了迎寒傲立的默林一眼。刚刚那一瞬间,前尘往事疾风般从心中掠过,没有耽搁多少时辰却让他再次确定了初遇名忧尘时,对方为何能给他那么大的震撼。

名忧尘看父皇的那种目光,栾天策没有在父皇的皇后或嫔妃眼里发现,此后更加没有在他册封的美人眸中见过!为他着想的母后与舅舅,还有那些夜夜陪伴的绝代佳人,都没用这种无怨无悔、执着深沉的目光看过他。

如果名忧尘能用这种清澈坦荡、毫无悔意的深情目光望着他,那么如今的局势还是那人独撑大权、轻慢帝君与太后吗?

想到这里,栾天策坚毅的英俊脸庞之中划过一抹读书破万卷色,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去。他不能抱有之前生出的浮念,更加不想靠一名臣子拥有天下。

终有一天,他会狠狠将名忧尘踩在脚下。

想要的东西,必须亲手获得才有价值!

翌日早朝,朝臣上奏了几件事,名忧尘居然问栾天策如何处置,惹来群臣注目。因为这是名忧尘辅政五年以来,第一次询问皇帝的意见。

栾天策微微思索,说了办理之法。

“皇上之言与臣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名忧尘转头向堂下说道:“日后这些事,你们奏请皇上。我在旁边听着就是了,若无不妥,就按皇上说的办。”

群臣齐齐低头应了一声,脸上神情各异。或许由于名忧尘表现反常,也或许因今日天下太平,接下去没人再启奏了。

栾天策小声问端坐在他左下方的名忧尘,“相国真放心让我处理朝务?”

“陛下来年便要亲政,此时接触朝事,学会独断处理总是好的。再说我昨日在朝阳殿听出皇上有亲政之心,不如让你历练。”名忧尘说到这里,眸光流转望向栾天策,轻描淡写地说了下去:“皇上昨日也说,有些小事不必臣亲自过问。”

“我只是担心相国的身体,想替你分忧并无提前亲政之意。”栾天策长笑着应道,心中却知名忧尘的用意,日后他的政见若与对方不合或是遇上能动摇天都的大事,那么这个权倾天下的男子就不会像此刻这般置身事外了。

名忧尘说得好听,希望天子能在亲政亲熟悉朝押,但真正的实权还是被他牢牢捏在手里。

“如今既已无事,那就早些散了吧。”名忧尘淡淡说了一声。站在栾天策右边的一名年轻内侍看向皇帝,见栾天策微微点头便提气大声宣布退朝。

不再看皇帝一眼,名忧尘等栾天策起身后径直告退,如同往日那般,是群臣中第一个退出朝堂的人。

栾天策不会计较这样的事,这些也是他的父皇还有他赐给名忧尘的特权,不过坦然享用它们的人只有名忧尘这种胆大妄为的臣子。

下了朝,栾天策回到皇帝居住的紫霄宫。门外有人禀报,安宁公主到了。

没等栾天策开口宣人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像阵风似地刮进来,猛然窜到他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三哥!”

栾天策偏首,眼前出现一张娇艳的芙蓉脸。这名亲亲热热挽着他、身穿鹅黄衬子的少年容貌俏丽,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脸颊各自露出两个一大一小的酒窝,看起来异常可爱。

“你这个疯丫头,都有领地和封号了,还像个孩子。”栾天策没有对少女按皇家礼仪见驾而动怒,她和栾竣泓幼年时与栾天策最为亲厚,少年天子特许这两位在他即位以后仍然以兄长相称。

“你的母后来我母后宫中说话,我当然跑出来找你玩,反正你也退朝了嘛。”

这安宁公主的母亲是先皇的皇后,在国君崩殂之后被封为昭荣太后;策天策的母妃则是母凭子贵被封为昭华太后,天都如今同尊两位太后,所以安宁公主能称自己的母亲为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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