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不会拒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岳大小姐吃这碗饭多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如果你要真是一时想不明白的话,那我便先把你的小护卫绑了铁锚扔下河去,然后再扔你下去和她主仆团聚,”邵千帆的眼中笑意森然,食指轻轻敲击着一旁残破的矮几,“反正你在众人眼中已经死了,也没人看见你们二人上了我的黑隼。”
“相比让你拿着太岳岁寒去为非作歹,我岳小舟宁愿一死。”
“为非作歹?我做的是正经生意,赚的银子也都来路干净,大小姐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邵千帆站起身来,眼神瞥过一旁角落里蜷成一圈正熟睡不醒的岳鸢,又落回到岳小舟面无表情的脸上。
“太岳岁寒不在我身上,”沉默过后,岳小舟最终妥协,“只要我能平安抵达三川,自会亲手奉上。”
邵千帆笑了笑,“我知道不在你身上,阿萍将你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不过,若是到了三川你言而无信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你想怎么样?”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不带在身上,而你自己身上没有,那么……”邵千帆看了看岳鸢,“就只会在她的身上。”
“你说得对,”事已至此,岳小舟并不加以掩饰,她从容地看着邵千帆,语调里没有一丝慌张,“等我们二人安全上岸,它就是你的了。”
“你倒是不怕我硬抢?”
“抢?你如果有抢夺的心思那我和阿鸢早已尸沉江底,更何况我若是一死了之,二叔执掌岳家,他手中只有一枚太岳岁寒,另外两枚都不知所踪,他一定会换一种徽记来代替。到那时你手中的美玉说不定还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我都是生意人,这个道理当然不言自明。”
邵千帆倚靠着舱门的木框上,一边拍掌一边轻笑出来,“能够执掌岳家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姑娘也不能小瞧。”
“你拿了我岳家的把牌,难道不打算为岳家做事?当然,我不是说在船局中挂名,而是只为我一人。”岳小舟想了想,心下一横,既然太岳岁寒无望,不如当做一笔赔钱不多的交易争取一番。
“大小姐还是不要讨价还价了,我邵千帆不喜欢任人摆布,除非能真正让我佩服,否则就算富贵如你,我也不愿赚这样的银子。不过,有本事让我佩服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那小舟就不强求了。”岳小舟淡泊一笑,虽然心中暗叹,面上却不以为意。
“其实……”邵千帆眯起眼笑着走到岳小舟床前,伸出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揉,“如果你还没嫁人时想要招赘我当你男人,拿这个条件来收买我,我还差不多能考虑考虑。”
放肆的目光对上冰冷的迫视,邵千帆一愣,本以为岳小舟会面红耳赤,却没有想到她只是毫无反应地冷冷盯着自己,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慌乱。
“我差点忘记了,你只喜欢年纪不大方便掌控的棋子。”邵千帆欣赏了一番岳小舟不苟言笑的愠怒,笑着站起身来,夸张地行了一个根本谈不上标准的颔首礼,扬长而去。
☆、逆转愿成真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遭遇截杀,到达三川码头后,邵千帆用货物做掩饰将岳小舟和岳鸢运到了岸上。
“你们最好晚上再出去,”邵千帆将岳小舟和岳鸢安置在一个离码头不远的客栈中,“卸货时我没看到你们岳家那个姓徐的管事在码头上,我打探了一下,岳家的人似乎口风都严得很,情况恐怕不大好。”
岳小舟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岳鸢,“阿鸢,给我罢。”
“小姐……”岳鸢醒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皱着眉瞪了邵千帆一眼,又在岳小舟肯定的目光里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绑了黑色精编结绳的洁白玉牌来。
“小舟言必有信,只希望邵船主能善用此牌。”岳小舟接过太岳岁寒站起身来,郑重地把玉牌捧于双手之上递给邵千帆,神色凝重。
邵千帆不以为意,笑着接过,只见那是一块通体洁白莹润的条形长佩,刚好与成年男子手掌的宽度等长,上面雕工精致巧妙,玉皮的墨色仿佛自然而然画出的山水,巍峨层峦的太岳峰上一株挺拔的劲松苍孑而立,说不出的风骨和傲然。
雪脂玉是玉连岛所产的极品玉石,洁白如雪,饱润若脂,而太岳岁寒的原材籽料又是雪脂玉中难得一见的佳品,质地细腻犹如婴孩的肌肤,在晦暗的客房中泛着半透明的晶莹光感。
“我不过是拿此物傍身以防万一而已,不会去做那些惹祸上身的勾当,岳大小姐放心好了,”邵千帆笑了笑,将把牌收入怀中,“告辞了,二位保重。”
“小姐,”见邵千帆离开,岳鸢握住岳小舟已经冰凉的手掌,“太岳岁寒难道真的就这样给了他?”
“命若都不在了,再多的太岳岁寒也都没有用武之地,”纵然心中百般不甘,岳小舟生生咽下了委屈和无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活着才能解决,至于邵千帆……我还摸不透此人究竟意欲为何,以后恐怕还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
“那我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去徐俨家,眼下直接回岳府恐有不妥,只有徐俨我还能相信几分。”岳小舟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岳小舟虽然清楚此刻晏北寒未必已和岳文谦同流合污,但背叛的痛楚令她格外小心谨慎,贸然回到岳府万一被害,之前的种种布置付诸东流,这是比交出太岳岁寒的松把牌更让她不甘心的事。
夜幕四合,岳小舟和岳鸢离开客栈。
徐俨的家在一个僻静的街巷,宅邸宽敞,院落齐整。走到后门处,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岳小舟让岳鸢翻墙而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无事便让徐俨打开后门让她进院再从长计议。
只是片刻的功夫,后门便打开了,开门的人只是岳鸢,院落中的吵闹声顷刻真切起来。
“小姐,徐夫人早产了,徐管事脱不开身,你快进来看看。”
岳小舟一愣,匆忙走进了徐府。
前一世的时候,徐俨的夫人玉娘生产时因为徐俨不在,家中又没有及时请回郎中,故而早产血崩而亡,留下的也是个死胎。这一世岳小舟早就命人请好了郎中和经验老道的产婆每日陪在玉娘身边,就是怕这样一日的到来。
可是人命天算,她也没有任何把握玉娘能够逃过此劫。
内室中传来女人痛苦至极的嘶喊,徐俨在外室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正来回踱步,面色郁结。
“徐俨,怎么样了?”顾不得自己的事情,岳小舟进到屋内直接问道。
“大小姐!你回来了!玉娘她……郎中说孩子的位置不正,情况不是很好……”徐俨看到岳小舟时眼中亮起的一道光芒很快因为忧思而暗了下去,岳小舟心中纵然急切,却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女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产房内丫鬟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焦急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