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走出门,孟锦瑶才反应过来,小声嘟囔:“这么着急干嘛。”
明桃却心头一暖,明白了他的用意——她自己将这件事说出口,他顺势而为,更合乎情理,而且也没让孟锦瑶难过,一举两得。
看起来是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呢。
她帮孟锦瑶将碗筷收进灶房,一个没注意,衣裳擦过水缸的豁口,“呲拉”一声,袖口破了个洞。
“没受伤吧?”孟锦瑶反应很快,见那片肌肤依然细腻如玉,顿时松了口气,“可不能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了。我帮你补补衣裳。”
明桃想起她绣的那个歪歪扭扭的“李”字,实则不敢冒险,便道:“我自己来吧。”
“你会女红吗?”孟锦瑶不太相信。
明桃正想应是,猛然想起自己失忆了,于是笑道:“我试一试。”
选好丝线,明桃捏起绣花针,不到一刻钟便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孟锦瑶仔细端详,啧啧感叹:“像真的似的。”
转念又悲从中来,喃喃道:“如果我也会绣就好了。”
那条手帕,到底还是没送出去,她的女红过于拙劣,就算李秀才有君子风度,没有嘲笑她,她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
明桃握住她的手,“我教你。”
绣花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件事了,她身上只有一两银子,远远不够报答他们的恩情,不如教一些她会的东西。
她的女红是幼时和苏绣大家学的,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娴熟,教会孟锦瑶不在话下。
一个上午的工夫,她绣的便像模像样了。
孟锦瑶信心大增,晌午简单用过饭,又一头扎进北屋,学的如痴如醉。
临近傍晚,她绣出了最满意的“李”字。
“正好明日锦霄下学,我去接他,顺便将帕子送了。”孟锦瑶抚摸着帕子,“明桃,你说他会收下吗?”
明桃也不知道,但是听她这样说,似乎是书院里的夫子?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映出一个男人的轮廓,孟锦瑶忙把帕子收起来,说了声“进来”。
李清洲从镇上回来了,一言不发地摊开手,一小罐止痒膏躺在手心里,递给明桃。
明桃道了声谢,起身去接。
修剪圆润的指甲与微凉的指腹浅浅擦过手心,痒痒麻麻。
她收回手的瞬间,李清洲下意识合掌,只抓住了浮尘。
*
翌日傍晚,孟锦瑶换上自己最好看的红底绣玉兰花衫,不甚灵巧地绾了个髻,簪上唯一一支素银簪,这便要去书院了。
明桃正用着饭,瞧见她这身打扮眼前一亮,孟锦瑶长相明艳,适合穿红,只是发间实在太素了些。
但她也没什么首饰,思来想去,只好道:“锦瑶姐姐,你稍等片刻。”
饭也顾不得吃了,她回到北屋,找到那身玉红色嫁衣。
那日脱下来之后,她一眼都没再敢看过,怕自己触景生情,但此刻她全然不顾了,没有什么比锦瑶姐姐更重要。
仔细打量嫁衣,她寻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毫不犹豫地用剪刀剪掉。
被关在闺房里待嫁的那几日,她听婆子们说这嫁衣的颜色最接近正红色,价值一百两银子,足以看出郑老爷对她的重视。
可玉红色终究不是正红色,就算价值千金又如何,她永不为妾。
嫁衣烂了个洞,却填补了她心里的空缺。
今日,正式与从前的一切说再见吧。
红色绢花慢慢在明桃手里绽放,她仔细打量片刻,又修剪了一下,这才走出北屋。
“锦瑶姐姐,这花衬你的衣裳,”明桃笑盈盈道,“做得匆忙,你别嫌弃。”
“哎呦,这么好看!”孟锦瑶将绢花捧在手心里,“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明桃替她簪上,“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瞥一眼没有注意她们的李清洲,明桃轻声说:“祝你如愿以偿。”
孟锦瑶难得红了脸,更衬得人比花娇。
目送她走出家门,明桃坐下继续吃饭。
“她有心上人了?”
李清洲忽的开口,明桃愣了下,连忙摇头,她知道孟锦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别人,李清洲也不行,所以她得替她保密。
“是吗?”李清洲抬起头,“她今日穿得和往常不同。”
被这样审视的视线盯着,明桃承受不住,下意识便要承认了,思索片刻才开口:“女为悦己者容,锦瑶姐姐上次去书院也是这样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