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止的黑暗以及雨声,冰冷的水,她在往黑暗冰冷的水底沉,不断地往下沉。
她的手往上伸去,像是努力地要抓住什么似的。
她的心底一直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谁的名字?
她一直在唤着谁的名字?
阿……
阿……兔……?
阿兔?
阿兔,阿兔,阿兔!?
心口如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厉害,疼得朱砂蓦地睁开了眼,如一条就快渴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汗湿了额头及鬓发,也汗湿了背。
每每做这个梦,她都会心悸而醒,可却没有哪一次,她的心像今次这般疼,疼得她近乎不能呼吸。
朱砂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被冷汗润湿的额头,而当她将手从自己额上移开时,她发现她的手上竟然整整齐齐地包扎了纱布,她一怔,而后猛地坐起身。
不止是她的双手,还有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被人细心认真地包扎好,便是她右肩上的伤,也整齐地裹着纱布。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什么人帮她换的!?
还有——
这是何处!?她何时到得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来的?
她想起来了,她是跟着小白到了丞相府。
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朱砂如何都想不起来。
在她正欲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下床去时,她忽然瞧见了趴在她枕边的小阿离。
小家伙身下坐着一张凳子,双手趴在枕边的床沿上,小脑袋枕在手臂上,正睡着。
他似在陪着朱砂。
窗外正值日落时分,晚霞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屋内除了朱砂与小阿离,再无第三人。
只还有一只黄褐色的大狗而已。
大狗趴在小家伙的脚边,也正闭眼睡着。
而就在朱砂这要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时,只见大狗的耳朵动了动,随之立刻站了起来,边朝小阿离晃着尾巴边大声叫道:“汪汪汪!”
大狗这么忽地一叫,本是睡着的小阿离立刻醒了过来,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摸摸大狗的脑袋让它不要吵,可就在小家伙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坐在床榻上正看着他的朱砂。
“娘亲娘亲!娘亲醒了吗醒了吗!?”小家伙一见着醒来的朱砂即刻变得兴奋不已,连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小身子紧紧挨着床榻,小手也紧紧装着铺在床榻上的薄衾,一双黑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砂,紧张关心地问,“娘亲的身子还疼不疼?娘亲睡够了吗?娘亲饿不饿?娘亲渴不渴?娘亲的脑袋难不难受?阿离,阿离去找爹爹来!”
听完小家伙一连串紧张关心的问题,朱砂一把伸出了手,在小家伙跑开前抓住了他的小手。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讷讷地看着朱砂。
朱砂堪堪醒来,觉得身子极为疲软,嘴里也干涩得厉害,右肩上的伤亦疼得紧,她没有多大力气,是以她没有着急下床,而是抓着阿离的小手,唤了他一声:“阿离。”
小家伙明显一愣,还是讷讷地盯着朱砂看,讷讷地问:“娘亲是在叫阿离吗?”
“嗯。”朱砂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瞬,小家伙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般雀跃道:“娘亲叫阿离了娘亲叫阿离了!娘亲娘亲!阿离在的在的!娘亲叫阿离做什么呀?”
朱砂见着小家伙竟是因着她唤了他一声而已便这般欢喜,心柔了柔,声音便也柔了下来,道:“阿离先莫跑,先陪我坐一会儿,有些话要问阿离。”
“娘亲要和阿离说话吗?”小家伙有些不敢相信地眨巴眨眼,然后用力点了点头,“那阿离不走,阿离陪娘亲,娘亲躺下哦,爹爹说娘亲受了伤好累好累,要好好睡觉,阿离不能吵到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