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清脆的击掌声打破了静谧。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容垂面上含着笑意,不紧不慢地一声声地击着掌。
所有人这才似是复活了一般,细碎的议论声再度响起。
而这时,苻坚好戏看罢,此时已然站起身来。他饶有兴致地和慕容垂对视了片刻,然后在他的吩咐之下,侍卫一拥而上,将那老者押了起来。用布头塞住嘴,阻住他清醒之后的叫骂。
“今日出了这插曲,是在有些搅乱了兴致。”苻坚面上仍含着笑,但话语却极是冰冷,“这些日子,孤给各位加官进爵,好生抚恤,这些想必各位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可是,若如此还有人要惹是生非,便休要怪孤无情了。”顿了顿,淡淡道,“看在这位老者年高体弱,便免去凌迟之刑,改为腰斩。明日执行。带下去罢!”说罢一拂衣袖,自己也离了此处。
苻坚一走,慕容氏族亦是纷纷离去。而唯独慕容冲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仍是倚靠在几案边,一杯一杯地斟着酒。
斟酒,饮尽。
斟酒,饮尽。
斟酒,饮尽。
……
杯酒入喉分明是火辣的,然而胸中却是彻骨的寒。慕容冲知道,也许自今日起,自己在慕容氏族之内,除去清河,便再无一个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了。
暗自轻笑一声。也许,自己根本从未有过这样的“亲人”。否则自己在被迫成为禁脔,忍辱负重之际,得来的为何不是渴望太久的理解和支持,而是无休无止的唾弃和嘲笑?为何他分明是宗族之中年纪最小的,在承担最沉重的负担的同时,甚至连一个倾诉之人,也寻不到?
若是如此,这宗亲族人,不要也罢。众叛亲离,又有何妨?
既然你们先弃置于我,那么我慕容冲,自当不会有任何怀恋。只是从此,在这长安宫中,于自己,却已再无一丝留恋之所了。
忽然大笑起来。空旷的大殿上早已无人,唯有这笑声回响远近,格外突兀刺耳。
然而再度拿起酒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慕容冲愤然地将其甩在一边,酒壶在地上翻滚几圈,终于归于沉寂。
然而却有一个人弯腰将其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回到自己的几案之上。
慕容冲抬眼,却看见慕容垂站在自己面前,面上仍是一成不变的从容之态。
他俯身看着慕容冲,伸手抚上他的丝发,徐徐地露出微笑道:“冲儿,你方才那些话,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了我。”
慕容冲一手撑在几案边,定定地看着慕容垂。努力地笑了笑,想说什么辩解,然而开了口,却忽地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在我都把桌面换成这个的份上了,留个爪吧!!
ps慕容垂大叔是不是闪耀出了圣母般的光辉=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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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心难测
慕容冲站在高墙一侧,心中忐忑。
片刻之后,一声细碎的跫音在身后止住。回过头,慕容垂含笑而立,宽袍缓带,姿态闲雅。顿了顿,从容问道:“冲儿如此急切寻我,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