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上班的第一天,黎罗接到一个案子,要直接赶去现场进行法医鉴定。
带好一切装备,包里塞进照相机,工具,还有一瓶香水,可以掩盖长期在特殊环境下工作沾染的令人不适的气味。
“我的天呐…太可怕了。”“呕…”
黎罗穿好鞋套走进一户人家家中,听说这家主人嗜好养爬宠,蛇、蜥蜴、蝎子、蜘蛛,什么带毒他就养什么。
看报告上说他疑似在给爬宠喂食时被咬伤,慌乱中打碎了生态缸,导致危险的玩意儿到处乱爬,某一只爬去了主人儿子的房间将其毒死了。
“爬走的都抓回来了吗?家属是想知道具体是哪只爬宠害死人的?”黎罗在客厅询问领导。
“屋主饲养的极具危险的毒虫和保护动物已经被带走了,听说他养了上百只,都是从国外做研究考察时偷偷带回来的,打碎的那口生态缸里就有几十只危险的家伙,还没全部找到。
只是啊,屋主儿子的死状非常奇怪,我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你和助理操作时一定要小心,察觉不对时及时退出来。”
“…好。”黎罗这才现,要去的现场房间已经被严密封锁起来了,还有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进出。
黎罗充满疑惑,拿出工具,走入房间中,顿时差点拿不住包。
房间里遍布蛛丝,吊在天花板上,床角上,而床上最多,简直是织出了一套蛛丝被。
黎罗的预感不太好,是一瞬间的手脚麻木,震慑着她倒退出来:“里面没蜘蛛吧?”
“我们进去已经剖开蛛丝了,确认里面的死者是屋主儿子…蜘蛛是真没找到,小心点,也许藏在网后面…”
黎罗现在可头疼了,这件案子绝对在人类的认知范围之外,必定是自然案件,要是在现场逗留太久,说不定很快,死神使者就会赶来查案。
绕到大片的蛛丝后面去,才能看到二十出头的男尸斜躺在床上,大概是在玩手机时被钻进房间的毒蛛咬伤,毒液蔓延得太快,他麻痹昏厥过去,被蛛丝包裹窒息而死,姿态神情并无痛苦。
感知他的能量,那是一片死寂,寒冷,细胞坏死,肌肉僵硬,浑身紧绷,大脑腐朽,死透了。
可令人震惊的地方在于,他的背部,好像融化了。
皮肤和焦黑的布料上下粘连在一起,整个后背和床面融为了一体,全身上下只有这处外伤,并出现得离奇。
“这报告得怎么写啊…”黎罗拉紧了她的橡胶手套,用咒语保护着刀不被毒液侵蚀,独自操作,一点点将他的皮肉和床分离。
同事帮忙装好屋主儿子的尸袋,装车,黎罗也赶紧收拾,坐上驾驶室,加开向她正式开始工作的地方,法医鉴定中心。
掀开白布,解剖台之上的灯光正正打在这具男尸上,直观所见,他整洁中分的头许久没修剪,留了长长的丝绸般的尾,温柔优雅的眉弓鼻梁搭建最宁静清秀的骨相。
让尸体翻身,她查看到这个男人背后,从背脊两边到肩胛中心,顺势而下直到后腰,是大片赤红的伤疤。
是因为把他从床上割下来导致的吗?不全是。经检查是原先他的后背就有大面积的重伤,烂到肉骨,却还能艰难地愈合,长好的粉色的皮肤下还有淤血。
黎罗绕着他继续细细检查,看过了混浊的眼珠,并无呕吐物的鼻孔、口腔,翻看手掌,指甲,双脚。
她忍不住好奇心了,解剖刀从胸口顺滑地划切而下,充满探秘的激动打开他的胸腔,随即瞳孔地震。
一群红色的小蜘蛛从这男人空荡荡的体腔内爬出,如同满溢出来的血水,四散涌出。
“唔啊啊啊!”身边的助理顿时被吓疯,夺门而出。
黎罗没来得及叫,求生欲爆地踩了两脚接近她的蜘蛛,掀翻椅子阻挡它们,一脚蹬上了一旁空余的解剖台,踩在光滑的台面上居高临下看着那具男尸。
看着他臭的骨骼间没有内脏,藏在皮囊和脂肪下的除了代替肌肉撑起皮肤的小蜘蛛,还有一只巨大的灰色蜘蛛,蜷缩在肋骨下,以扭曲怪异的姿态,将腹部和螯肢都塞在了本该是肾脏和肠胃的位置。
“啊,当年我应该多补几刀。”黎罗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她的内心想法。
听到了这话的男尸,似乎情绪不太开心,原本受强光打扰而紧闭的眼皮张开了,漆黑的眼睛里游走过的红点凝聚起来,将黎罗锁定在视线画面的中央。
黎罗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退身爬下了解剖台,往出口跑去。
而身后比她更快扑张开来的白色蛛网瞬间越过了她黏在了门上,把手瞬间腐蚀融化,剥离出一颗颗碎粒和冒烟的液态金属坠落在地。
“唉…”她确信了,她没彻底杀掉那个混蛋。
“过来。”背后的男人从解剖台上坐了起来,白布盖住半身,平静地对着黎罗说道。
回头看去,那原本毫无生命体征的尸体居然一脸和气,两手按住自己胸口被切开的皮肉,在等待女孩靠近之时,已经完全自愈修复不留一丝疤痕了。
黎罗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红色的小蜘蛛慢慢爬走为她让开能下脚的一块地。
“你认识我吗?”男尸纯黑的眼瞳端详着黎罗,判断出她情绪里的镇定非常人能及,“我不记得我是谁,但记得我在找一个人。
这是,失忆了?黎罗恨呐:并不是她补刀不够,是这个家伙还有分散的灵魂没有聚合到本体,让她没杀干净。
他留的这一手,让恐惧再次延续。
无名的活尸见黎罗没说话,从解剖台上起身下地,白布也顺着他的身体轻柔无声地滑落到她的脚下。
他躬身拥抱住了浑身僵硬的黎罗,而他这么用力地紧紧拥住她的肩和腰,这份力量带来的生命力仿佛能弥留千年,可又脆弱到似乎即将化成灰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