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琅没有理会这个无法无天还不爱动脑子的弟弟,只用信任的目光看向自己高价雇佣来的佣兵大卫,说道:“大卫先生,请你务必要帮我,我不能留下杀人的污点!”
大卫有着一张看起来就极容易让人信任的脸,但面对上官琅这份毁尸灭迹的请求,大卫却干脆点头。
“没问题!”大卫说,“不过,我们要把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换掉。”
“换掉……换成什么?”
大卫从自己的肩包里拿出了一套衣服,赫然是虞婧每次转换世界后自动出现在她身上的、极暴露的女仆服。
大卫低声解释道:“抛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不如伪造出她是自杀跳楼的现场。
“而附近适合‘跳楼’的地方,只有紫荆花大酒店,所以我们需要骗过前台和路人的眼睛,把她运到紫荆花大酒店的楼顶,让她成功跳楼。
“不过,一般来说,死人会很难搬动,哪怕我们力气再大,一路上也容易闹出比较麻烦的动静,所以我们要给她换成这样的衣服。这样一来,哪怕在我们在搬动的过程里她动也不动,或者我们的动作太大,路过看到的人也一般不会多问。”
而只要顺利让柳如黛“自杀”,让这桩死亡案不会第一时间被人联想到上官家、指向上官家,那么接下来的事,对上官琅也就不算事了。
上官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和自己的兄弟合力为柳如黛的尸体换上暴露的女仆服。
只不过让上官琅有些感到奇怪的是,按理来说,这时候的柳如黛应该已经开始出现尸僵了,可当他为柳如黛穿衣服的时候,他手里的尸体除了冰冷之外,竟依然如活人一样柔软。
时间紧迫,上官琅没有思考太多,换掉血衣,很快就将柳如黛伪装成玩得很开的外围女,在大卫和两个兄弟的掩护下,半搂半抱地将柳如黛搬到了紫荆花洲际大酒店的天台。
然而,就在上官琅下定决心要将柳如黛的尸体从百米高楼上丢下时,一边的上官礼突然跳了起来,近乎惊恐地大叫起来:
“谁?谁?!谁在这里?!”
上官礼的突然惊叫显然将上官兄弟和大卫吓了一跳。
上官信不解道:“什么?二哥你怎么了?”
上官礼的肩膀在高空的夜风中发着颤,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温度。
他用力抓住了上官信的肩膀,像是有些癫狂道:“你没听到吗?三弟,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上官信越发不解:“听到什么?”
上官礼丢下他,又抓住了自己大哥的肩膀,颤抖的声音因蓦然拔高而变调:“大哥,你也没听到吗?”
上官琅惊愕摇头。
于是上官礼又看向了大卫,被恐惧震慑的心脏扭曲了面容:“那你呢?他们没有听到,那你呢?你也没有听到吗?”
大卫凝重摇头:“上官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上官礼没有回答,大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自己的兄弟如此,上官琅和上官信不由得围了上去,就连大卫都暂时丢下了抛尸的事,看了过去。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或许只有旁边的虞婧注意到——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在临云市最接近天空与星光的夜晚,慢慢睁开了眼睛
“上升吧,上升吧,上升吧……”
像是无数人的窃窃低语,在这个充满星光的天台响起。
然而真正听到这诡谲私语的却只有一人。
“辉光之门扉已开,降临之时当至……”
无穷无尽的低语与呢喃。
“撕下血肉的皮囊,覆以无尽的辉光……”
“拜请无尽之轮回者,召请旧日的圣灵……”
无穷无尽的呼唤与震响。
黑暗。
如实质如粘液一样的黑暗,在这一刻从柳如黛的身下溢出,在整个天台上蔓延。
虞婧呼吸凝固,心中大骇,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大笑吧,大笑吧,大笑吧!”
不知何时何地有人发出了大笑,疯狂的,歇斯底里的。
虞婧有一刻几乎以为那是幻觉,但很快的,她转过头,看到捂着脸的上官礼的喉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了骇人的笑声,但他的脸却扭曲如同痛哭,甚至手指都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血肉里,像是要将自己整张面皮生生撕下。
天台上的其他几人在这一刻发出了惊骇的大叫,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上官礼的身边。
但他们没能退多远,就撞上了什么冰冷之物。
他们愕然,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整张脸瞬间惨白,牙关战战,发出了战栗的声音,迟迟不敢回头去看。
而唯一敢回头的虞婧,则在这一刻对上了柳如黛的眼睛:
尖锐、冰冷、银灰色的,像是冷血的蛇一般冷酷残忍、却又像是虞婧每次打开镜子时会看到的眼睛。
[我看到了……]
星空下,死而复生的柳如黛轻轻张开手,黑暗自她每一个毛孔中翻涌而出,撕开了那套可笑的女仆服,也撕裂了人类的皮囊,
汹涌的蛇鳞长衣片片覆上,破碎逶迤的衣角连到了星光的尽头。
她开始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