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担任过尚仪的先生只来教五日,因为别家排着队在等,故而孟清泠痊愈时,那先生已经离开孟家,老太太气得不行,命孟清雪将自己学会的再教一遍孟清泠。
这些规矩她哪有不会的,去当其他闺秀的先生都使得,孟清泠随意学了学,敷衍了事。
一连八日,姐姐都没来指点他,孟序终于有点坐不住。
倒不是说想念她的教导,而是不解。
后罩房的西次间内,孟清泠并不在看书,也不在写字,竟在发呆。
落日余晖洒在撑着粉腮的右手,显得腕上的那颗小小的红痣越发显眼,似点了胭脂般。
孟序立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枫荷提醒孟清泠:“二少爷来了。”
十二岁的少年面色冷淡,像融化不了的冰。
这些年,她总是督促他念书,大抵是叫他生恨了,所以到后来他不再听从,不再去参加科举,完全放弃了自己,让她愧对已去世的母亲,让她花在他身上所有的心血都白费。
可她只是希望他有所成就,不要碌碌无为啊。
但也许是强求了。
孟清泠幽幽道:“阿序,以后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孟序愣住:“你说什么?”
她侧头看向他:“我不再过问你的事情。”
以为听错,孟序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她。
“我记得你很喜欢蹴鞠,我现在想想,若是蹴鞠玩得好也能养活你自己,”她自顾自地道,“赢了都有奖赏的,若是技艺出众,指不定能成富豪。”
“……”
姐姐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他是喜欢蹴鞠,可他从没想过要用蹴鞠去挣钱。
孟序十分震惊。
出来的时候,他因为恍惚,差点摔一跤。
枫荷虽然接受了主子的改变,但这一刻她真有些憋不住:“姑娘真不是说笑吗?二少爷怎能一辈子靠蹴鞠?那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啊。”
可他不想念书怎么办?
孟清泠道:“我不是说笑,我真的管不了他。”
“……让祁公子来管。”
祁烨今年二十四,又还未娶妻,故而枫荷称呼他为“公子”。
“舅父来家中不便,他总不能日日夜里翻墙进来教导阿序,再说,舅父也当不了好夫子,他一生气难免动手,阿序能挨得住几下?”
枫荷无话可说。
孟清泠又继续发呆。
往常姑娘没有一刻停歇,时间于她来说永远都不够用似的,可这几日却懒散的令人心惊,枫荷犹豫着问:“姑娘要不要做点什么?”
孟清泠想了想:“剪纸吧。”
那是她幼时喜欢做的事儿,已经搁置多年。
枫荷又一阵惊讶,但做总比不做好,忙去拿剪子。
喜鹊登枝图剪好,窗外已是皓月千里。
嘉福公主谢丽洙拉着自己的兄长一起赏月,顺便问问择妻的事。
“祖母请了表祖母入宫相商,我听说是有眉目了。”
她与谢琢是亲兄妹,关系极好,自然很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只不过谢琢是重生之人,不用妹妹提醒,也很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
如无意外的话,祖母很快会告诉他,有几位姑娘不错,其中一位尤其聪慧,她已经命钦天监的官员算过八字,与他最为契合,就是家世差了些。
但祖母很看重八字,面相,觉得孟清泠是“旺夫命”,所以观察一阵后,最后还是选了她。
而他前世并无拒绝的能力。
所幸的是,祖母没有选错。
谢丽洙不知兄长的心思,悄声道:“我知道哥哥喜欢个高,爱笑,活泼的姑娘,到时祖母若挑了个不符合你心意的,我一定想办法阻止。”
两年前,他在表兄廖起宗成亲时不小心喝醉了,被妹妹问出喜好。
孟清泠是与他最初的憧憬不同,但夫妻多年,他渐渐也习惯了她的性子,谢琢纠正道:“我如今喜欢个子娇小,不爱笑,清瘦,刻苦的姑娘。”
“……”
哥哥何时把喜好改掉的,还改得如此彻底?
谢丽洙瞅了眼他峻拔的身形,别的就不说了,个子娇小是认真的吗?一高一矮多不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