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沒回答,低下了頭。
幸好楚禎並未追問,而是轉頭和大夫交談著什麼。
夏侯虞看著楚禎的背影,以及側面流露出憂心的神色,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與曾經的楚禎換了一個位置。
曾經的他正是楚禎如今的角色,替床上的自己詢問可有解救之法。
那是一種,自己知道自己早已無可救藥,卻只能看著心愛之人為了自己尋遍天下之法,最終一次次希望破滅的——心痛。
夏侯虞聽見大夫欲將楚禎叫出去詳談,但被楚禎制止了。
楚禎回頭給了夏侯虞一個安心的笑,又回頭對大夫說:「我們就在此處說,病人也該有對自己病情知情的權力。」
大夫看看楚禎,又看看夏侯虞,只好嘆口氣,道:「好吧,虞老闆的症狀正是癔症,此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切皆因……皆因你昏迷了一年之久,虞老闆思念擔憂過度,引發了癔症。本來自你醒來此癔症便未再復發,如今突發想來與你想走有關。」
楚禎垂眸,「果然是這樣。」
大夫:「我啊,就是山野小村裡的一個大夫,沒治過什麼大病。你能醒來也不是依靠了我,想來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只能施針壓制虞老闆的癔症發作,至於根治……我只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
「明白了,有勞了。」楚禎說。
大夫點頭示意,留下藥房,離開了。
楚禎緩緩轉身,坐在夏侯虞身側。
夏侯虞盯住楚禎的臉,半晌才開口道:「怎麼又回來了?」
「因為,你是個大騙子。」說罷,楚禎笑了起來。
夏侯虞看見楚禎的笑容,直到方才自己的問話只是強撐罷了,便也露出了些許笑容。
「知而假言,乃騙。知而不言,豈曰騙?」
楚禎:「你說從前你困住我太多年,如今要放我走。可為何你要逼我離開,又為何固執地認為,我找回了曾經的所有後……會離開你會恨你?」
「你……」夏侯虞不可置信地看著楚禎。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飛飛和淨舟是知己是愛人。我所認為的知己愛人,與記憶與經歷無關,是你與我天生,便註定要相遇相識相知——相愛。」
第92章成全
皓月當空,涼風習習。
楚禎和夏侯虞穿著薄衫,平躺在閣樓的屋檐上。一旁是一壺壺酒罈子,一半都已經空空如也東倒西歪。
「夏侯虞。」楚禎醉意熏熏喚道。
「何事……」夏侯虞也有些不清醒。
楚禎伸出手,對著月亮比量著酒壺。他說:「你說——書中的長安是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夏侯虞微微睜開眼,「我知道大漠、知道欒國、知道蠻離荒、苗疆、池定城、無名小居……唯獨不知道長安,是何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