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时记得慢,秦深分出一半心神,看着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埋着头,额边散下的碎发挡了一小块脸,在手账本上仔仔细细记下他的睡眠习惯,记下他的喜好,记他喜欢听的声音,记他每天的活动时间。
七点起床,八点早餐,九点看财经新闻,十点锻炼,十二点吃午饭……
仗着自己眼力好,秦深隔着一米远都能看到她在手账本上画了好多个小闹钟,表盘那个圆是随手画的,并不规整,乍一眼看去乱七八糟的。
秦深溢出一声低笑,眼底微温。
“那我以后中午再来,正好赶上秦先生睡午觉的时间,这样可以么?”
秦深点头,心思电转间,已经开始琢磨明天的午餐菜单了。
两人晾着孙尧聊了一个钟头,敲定所有细节后,已经快要到中午了。何有时找了个借口先离开,没好意思留下用午饭。
“秦先生明天见。”
开始准备午餐的男人回过头,又“嗯”了一声,没接话,目送她出了门。
“何小姐不用见外,反正秦先生爱做饭,多做点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平时我陪他吃饭,先生都会多说几句话,别看他面上冷,心里应该还是想有人陪他吃饭的……”
孙尧絮絮叨叨,跟着何有时进了电梯间,正准备按楼层,将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却被一只手格开了。
年轻的男人堵在电梯口,抿着唇不说话,他眉眼深邃,无论看什么都异常专注,像能看得透人心,单是这样子望过来,就有种迫人的压抑感迎面而来。
一阵诡异的安静,何有时缩在身侧的手捏得极紧,她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反正烫得厉害,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一种几乎要窒息的窘迫,只想往电梯最角落里缩,靠着意志力才忍住没动。
“秦先生……还有事吗?”
秦深开了口,声音要比他此时的表情温和多了:“刚才,咱们签下的合同,是每天两个小时?”
何有时懵懵点头。
“改成一天五个小时,按时间加价,你看行吗?”
一旁的孙尧默默捂了下脸。
因为这临时改合同,何有时又多留了十分钟。
等两人离开后,屋子里重归寂静。
吧台上的高脚杯没收拾,还像早晨一样一字排开,盛着清水更显剔透。秦深叮叮咚咚敲了几下,先前何有时敲的那首给小孩助眠的哆唻咪,调子简单,秦深听过一遍就能敲出来。
经由薄薄的杯壁发出的声音照旧清脆透亮,可换了一个人,总觉得失了点味道,有点烦。
秦深静静坐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对面很快接通,还想着寒暄几句,却敌不过秦深开门见山。
“有没有一种心理障碍,会让人变得胆小怯懦,没办法直视别人的眼睛,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即使是背对着,也能察觉别人在看她。坐姿不坦荡,是种自我保护的姿势,尤其被人长时间盯着看,会声音发紧,身体僵硬,脸色发白,甚至会双手颤抖?”
李医生几乎没有思考:“视线恐惧症。通常因为心理创伤、身体缺陷或是流言蜚语,或是对异性的恐惧,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后产生的一种心理暗示,害怕被别人注视,认为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抱有恶意,被人盯着看的时候会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在公众场合尤其恐慌,是社交障碍的一种形式……”
秦深沉默了三秒钟,嗯了一声:“下回来给我带一份资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