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喊烦了,本就起床气极重,被一扰再扰后,就忍不住生出恼怒,抬眼瞪向对面。
可这一点也不凶,朦胧的泛蓝眼眸迷糊,大有幼猫挠人的架势。
宁清歌微微低头,掩去唇边笑意,只道:“臣要为殿下涂药了。”
涂药?
什么药?
盛拾月终于听清了对方的话,困倦散去一丝,只剩下迷茫。
瞧见这一幕,宁清歌只好将之前在马车外的话语重复,道:“属下派人寻来一副膏药,对皮外伤格外管用。”
话到此处,盛拾月终于有些反应,明白宁清歌踏入马车是为了什么,不由曲腿一缩,下一秒又扯到腿间伤口,顿时“嘶”的一声。
宁清歌心中一慌,下意识抬手抓住对方脚踝,想要阻拦。
“殿下!”
“你要做什么!”盛拾月睁大眼,被惊得出声喊道。
“我……”宁清歌急忙松开手,又解释道:“只是涂药而已,这几日天气闷热,我担忧殿下的伤口炎生脓,而且等过几日,又要从山间小路绕过涂城,到时必然要骑马。”
听到这话,盛拾月彻底清醒,绕过涂城后,再过三日,就能赶到南边与小
姨汇合,她还怎么拖延时间?!
“我、我……”盛拾月顿时慌张,一边是面前的事情,一边是小姨的嘱托,一时竟不知该先想哪一个。
直到束在脚腕的手微微一缩,掌心的薄茧掀起微疼的酥麻。
盛拾月顿时做了抉择,还是眼下的事情要紧,结结巴巴就道:“涂药就涂药,你拽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宁清歌就松开手,有些少见的无措。
盛拾月不等她再说话,又道:“你叫个人来给我涂药就是。”
她这人耐不住疼,一点小伤就哭天喊地,哪里能自己涂药?恐怕一个时辰都没办法涂完,只能让别人压着她,轻轻上药。
宁清歌神色难辨地瞧了她一眼,只道:“目前军中没有其他坤泽。”
“曲姨,”盛拾月不吃她这一套,曲黎从小护着她长大,没有什么坤泽、乾元的区别。
她话音一转,又道:“流云、赤灵也行。”
“她们都是乾元,”宁清歌眉头一拧,当即拒绝。
“乾元怎么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盛拾月瞧了她一眼,话风一转又道:“你不也是?”
“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宁清歌声音一沉,再一次强调:“我是与殿下有着婚约的人。”
她加重声音道:“与旁人不一样。”
她见盛拾月满脸不赞同,又道:“在南疆时,叶将军将我带在身边,都是以殿下未婚妻介绍我。”
什么?!
盛拾月一惊,这不是整个南疆都知道她有个未婚妻了?
正当她愣时,宁清歌语气一软,又叹气道:“难不成,殿下要当着那么下属的面,直接将我赶出马车,唤来其他乾元……”
她话语一顿,眼帘垂落,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声音更低,很是委屈:“这婚约是由皇贵妃与我母亲定下,当年碍于形势,无法告知殿下,直到我逃离掖庭,赶往南疆……”
“我与叶将军约定,若我一事无成,甚至死在战场上,此婚约便就此作罢,不再告知殿下,若我能搏出一条出路、”
剩下的话宁清歌没有再说,刻意不提及当年所受的苦头,可越是这样,越让盛拾月乱想,在那种蛮荒混乱的地方,也不知宁清歌是如何拼死挣扎出头。
那人又道:“我如今终于得到叶将军认可,前几日听闻殿下可能出事,便急忙领兵赶来。”
坏心眼的人又卖了个惨,垂落的眼帘颤,与之姣好面容搭配,前头的清冷都化作无声的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