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礼眯着她不语,半晌,低声缓缓。
“闭嘴。”
转眼两日,芝芝彻底恢复,返回长安的日子也基本定下。
裴承礼言,过了上元节便启程。
赵伯爷与那李知府及着楼兰商人已先行一步上路,被大军押送长安。
眼下这日,极可能就是她此番在扬州过的最后一日了。
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回东宫于她而言仿佛已是大势所趋。
她的“小金库”没取回,原想运出来的财宝也没运出。
扪心自问,自从初来那次,耍心机被裴承礼居高临下看了个一清二楚后,芝芝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上午裴承礼就派人过来传了话,告诉她晚上带她去看花灯。
芝芝早早备好了事宜,只待时辰到来。
那男人很守信用,亦很守时。
黄昏之际,薄暮冥冥,夜幕将将落下便有宫女过来唤了芝芝。
小姑娘出了去。
马车正在荷苑门口等候,依然是七卫相护。
车帘被掀开,芝芝便见了裴承礼其人。
男人一身玄色鹤氅,肩膀宽阔,喉结弧度流畅,长身坐在那,如松如竹,瘦削伟岸,仿佛天生的衣架,什么衣裳到了他的身上都极为好看。
芝芝被扶上了车,坐到了他的对面,小眼神往他身上一落,车门一关,空气中便弥漫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芝芝头发乱不乱,今日的衣裳好看不好看?”
她瞄着他,笑吟吟的软声问着,又娇气又嗲气。
裴承礼未言,轻笑一下。
夜色如水,月光灿若琉璃,有风,但不甚凉。
马车行出巷子没多久便传来了浅浅熙攘,箫鼓喧哗,隔着车板都能让人感到喜庆。
芝芝拿出了小镜自己照了照,放回之际,眼神又朝那男人瞄了一眼,还是那样软绵绵的声音。
“芝芝还是第一次和殿下一起看花灯好生欢喜”
裴承礼依旧一言没发。
若说他态度疏离酷厉,她好像还能在他脸上捕捉到点笑意。
但若说他多亲近,他的每一个眼神,甚至时而流露出来的笑皆浸透疏离。
车只行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芝芝便与裴承礼下了来。
放眼望去,灯映月,月照灯,绿水桥边,喧闹闹,绮团团,乐陶陶,极为璀璨,人头攒动,亦极为拥挤。
裴承礼下了车后,单手揽住芝芝的腰,将那小姑娘抱了下来。
沿途一路边走边赏灯,芝芝挽着男人的手臂,几近一直贴在他的身上,不时遇上糖人,小眼神被吸了去。
裴承礼问道:“想吃?”
芝芝被唤回了神,连连摇头,“没没有。”
裴承礼唤了护卫。
眼瞧着护卫付了铜钱,芝芝乖乖道谢,而后雪白的小手抬起,摘下了适才一直盯着的一个小糖人。
“殿下是第二个为芝芝买糖人的人。”
裴承礼有一搭无一搭,“第一个是谁?”
芝芝答着,“第一个是芝芝的阿娘,那会芝芝方才六岁,后来这十年里,再没有人给芝芝买过糖人”
她说着舔了那糖人吃了起来,“好甜”
而后鬼使神差地扬起小脸,举起手,眼睛宛如麋鹿一般,将那糖人送到了裴承礼的嘴边,给他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