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午夜,b市北效乱石荒滩一反平日宁静,杂乱脚步踏乱一湾细浪,无垠海天相接成墨色空间,笼罩天地,除了那些人手上拿的手电筒发出一束一束强光偶尔照出细白的沙子和礁石粗糙的轮廓。
倒腾了好一阵,那些人终于聚集起来,仅凭一点点微光也能看出各人脸上的懊悔、不甘和愤恨。
“见鬼了,都没有找着吗?!”
“狗日的,那小子躲哪了?海里找了?”
“都找了。”
“这是人间蒸发了吗?不是有反绑着,怎么就逃了?!”
“靠,谁能想到那小子会硬币边沿磨锋利用来割断绳子逃跑,靠,连个小鬼也看不住……早应该先砍断他的手脚了!”
“呸,马后炮有个屁用,快点把人找出来,要是真让他逃掉,大哥会毙了我们。”
这话震慑到众人,沉默过后又是新一轮寻找。
人声再次分散开,毕竟荒滩离市区有一段距离,要回城里必须依靠交通工具,否则走上一整天也回不去,因此他们不得不想到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公路,把重点搜索区域转移到连接公路必经的乱石林区,展开地毯式搜索。
荒滩上一所度假小木屋内,留守的其中一人在窗边探望,嘀咕:“喂,是不是该打个电话上去汇报。”
留守的第二人捻灭烟屁股,咂了咂嘴巴:“还不用,那小子才逃出去半个小时,连公路都出不去,再找找。”
“可是,如果不了大事,我们会死得好惨。”
“能出什么事?你忘了那小子连嗓子都哑了?他能干什么?!”
“……那倒是。”
听这么说,窗边的人算安心些了,想到早前为了折腾那小子泄愤,揍的也不轻,还扔进海里泡过,之前那小子还病恹恹地躺着,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割断绳子,爬上天花,从阁楼逃出去了。他们每过十五分钟就会看看人质,不想十五分钟前还见到人,十五分钟后就没影了。
“草,这次捉回来就直接沉掉吧,反正只是个养子,姓阮的压根儿没放心上,这两天不是办案办得更狠了?”
“再说吧,如果今晚那些杀手不得手,我们也得撤了。”
“撤?李哥,你是不是听到内幕了,说说?”
被叫李哥的人看看只有他们俩,嘴巴也松了,端起杯子呷了口老白干,扔两颗花生咀嚼着,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这事上头管了,抗不住的,老大和后头那老板都准备开遛啦。”
“靠,怪不得,上头要是铁了心管这事就只有躲了,以前那些再牛x的人物也扛不住,躲不及的全叫枪毙了呢。”
“可不是。”
“唉,那些王八怎么咬住我们不放了?帮里一向低调,也没惹大事。”
“这不是叫倒霉催的?谁知道上次死那姓燕的上面有人,来头大着呢,那一门子的高官顿顿足能叫b市限电。姓燕的这一死,咱们老大就跟跑派出所大门裸奔没差?不咬咱们咬谁了?!何悦老板那里又出了个吃里扒外的败家仔,雪上加霜。”
“干,这什么鸟事,跟拍电影似地。”
俩人顾着嚼舌根,压根儿想不到窗台下面蹲了个人,把他们说的话全听进去了,而这个人是本应该远远逃离这龙潭虎穴的小伙子——吴水牛。他虽然一身狼狈,眼神却十分锐利,他安静地贴在窗台下,安静得跟一块礁石似的,直至听见屋里传来对讲机掺杂电流声的例行汇报结束,他握紧手里生锈的柴刀,脚下蓄劲,心中默念三声后利索地跃起。
屋里二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窗边的应声倒下,双目圆瞪直至失去神彩也不能合上,里头充满着疑惑,还来不及弄明白这是谁下的毒手。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另一个人也来不及反应,可是凶手却没有这层障碍,对方甚至来不及反应也给他一刀劈了,捂住血如泉涌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刀刮皮革似的刺耳咯咯声,碰然倒地,一洼血迅速扩开。
一口气解决两个人,水牛撇撇唇扔掉柴刀,把尸体搜了一遍,摸出车钥匙和一只手机,确认荒滩上有信号,他立即咧开嘴笑了,立即拨号。
由于前两天的恐吓电话,阮元沛的通迅被监听了,当他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以后,立即被监控,本以为又是通过变声器传来的机械声音,和一些无用的恐吓内容,却不料这次更离谱,连话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单调的短促敲击或长声刮划。
或许对于外行人来说,这的确是一通挺无聊的恶作剧电话,可现场的人听着这段重复了三遍的连续敲击声,都十分确定这是什么。
“摩尔斯电码?!”燕裘先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确认这是摩尔斯电码,可是未经过训练的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爸爸打来的吗?!他不能说话?!”
燕裘过于激动,已经被拦下来,而阮元沛和罗伯特面面相觑,因为对方不说话,他们根本确认不了这信息的真伪。
“他说。”阮元沛眉头皱紧,缓慢地说:“病人危险,老板逃跑。”
哐一声,门板打在墙上,罗伯特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不论消息真假,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人活着。
“你是谁?”阮元沛冲着手机问,他尽量压抑情绪,心里竟然暗暗害怕答案。
静了一会,竟然又一串电码,监听的人愣了愣,阮元沛也傻了,好一会手掌捂住眼睛吃吃地笑起来,回答:“好,等你。”
通讯已经挂断。
“他说了什么?”燕裘焦急问,他自我思考过,如果真是吴水牛,既然用这种密码跟他们沟通,那么在水牛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他不能不急:“该死的,告诉我他究竟说了什么?!”
阮元沛抿抿唇:“叫我们去接他。”
话罢,人已经往外走,隐隐听见他交代队员查找这支号码的信号发出地点,还有安排逮捕苏克己的事宜。
燕裘呆呆地问:“只说了这些吗?”
监听的警员见这孩子怪可怜的,便回答:“妻子,儿子,等我……是这个意思。
听罢,燕裘怔住,好一会才推推眼镜,安静地坐回沙发上,眼镜阴影打在眼底下,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形成一片阴影,却掩不住两日来无法合眼形成的黑眼圈,燕裘外形本来就瘦削斯文,现在更显病态,脸色苍白面形憔悴。
可他只是安静地等,面无表情,他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因为吴水牛还活着,可又没有回来。
吴水牛挂断通信,稍稍思量,将手机塞进兜里,然后迅速从屋子里搜刮武器,幸好这边准备干大票的,藏了不少走私军火,他挑了些轻便易携的带上,掏出一小箱手榴弹的时候,他的唇角差点扯到后脑上。少年人瘦长的身躯在屋里一阵忙碌,兴冲冲地布置一番,才匆匆离开。可才过十几秒,他又小心翼翼潜入,捡起桌子上一些食物,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