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燕家父子共用的书房,但燕十六在书房占有的空间很小,除去少量工具书和武侠类小说等,三面墙的书柜放满都是燕裘的藏书。
见到有人入内,燕裘搁下手中相框,动作刻意地轻淡化,却逃不过一双牛眼。
照片中燕十六身穿正式警服,单臂抱着儿子,一手掂着‘十佳刑警’的锦旗,露齿灿笑。而儿子正在整理老爸戴得有点歪的大檐帽,表情比老子严肃多了,俨然是一形象顾问的范儿。
水牛记得这张照片,那一年他受到表彰,特地带七岁的球球一同上台领奖,很值得纪念的一刻。
燕裘默然注视来人,平淡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心情如何。
水牛被盯得心里忐忑,也实在不是个闹心理挣扎的人才,话就出口了:“你还在生气吗?”
“嗯,是在生气。”燕裘不回避,应话,语调却淡漠。
水牛无奈:“你是气我跟阮元沛通电话吗?”
“是呀。”燕裘也懒得掩饰,眉间深锁,充分表现对阮元沛的排斥。
吴水牛倒是松了口气,直来直往倒让他省掉瞎猜的过程,他干脆搬椅子往书桌前一坐,与燕裘隔案相望:“好吧,你要怎样才消气?”
“离开阮元沛,来我家住。”燕裘双手交叠,果断提出。
“呃。”水牛困惑了:“你不是正生气吗?还邀我到你家住?”
“我气的不是你。”燕裘眉间收得更紧,恼吴水牛总将自身与阮元沛联系在一起,他重重咬唇,撇开脸,不愿意与其目光相接。
“哦。”水牛浓眉轻挤,心中又将儿子和大夫人的矛盾想了一遍,更加坚定想法——他要成为二人和好的桥梁。于是斗志更加激昂,水牛也坚决表示:“不行,那是我爸,我当然要跟他住。”
“你!”燕裘气结,墨黑眼珠透过镜片凝视眼前人,凭着沉重深呼吸尽量保持冷静,语调好似波澜不兴的海面,以平静掩藏汹涌:“他只是你的养父,你要为了他跟我翻脸吗?”
讶异渐渐爬上立体五官,水牛眼中更多的打量,更仔细:“球球,我难道不该为他吗?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且他也很关心你。”
燕裘气绝,墨色眼珠子仿如炭块那样暗哑无光,却让人无法忽略他们可能释放的热量。燕裘抿唇片刻才说:“是,他没有错,他还做了很多好事,这份恩情我会还给他,你不用考虑这些。我只问你要不要到我家住,要不要?”
面对满含威胁意味的问话,水牛福至心灵。
“球球,你是不是……”开始意识到老爸我了?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燕裘提醒,强势表明:“我不要在混乱中将问题复杂化,你只管回答我。”
18岁再提这话题。
水牛没有忘记在纳维拉餐厅厕所里立下的约定,他立即闭上嘴巴,心里却忍不住兴奋,他觉得儿子肯定对他有所改观,或许一切还不够明朗,但始终是好的预兆,叫他怎能不激动?当下笑容更灿烂。
燕裘微怔,原本冷硬如铁的意志竟然在笑容中动摇,他赶忙撇开视线。
“球球,我们来辩一辩吧。”
“嗯?!”燕裘霍地抬脸,迎向年轻爽朗的笑靥,有些愣怔。他不是不知道辩什么,这是他跟老爸之间应付意见分歧的解决办法……父子辩论会。但他毫无准备,也自知理亏,他这次根本辩不赢,因此眉间不觉缓缓挤起深川。
“你的要求我拒绝,因为我觉得你们之间有些事隐瞒了我,我才不要让你们耍着团团转呢。”
“那件事,我早晚会跟你解释清楚。”燕裘辩驳:“而且这跟我的问题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