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金钱和富裕能够让村子改变,书上说过了,仓粟足而知礼,他天真地以为他可以利用自己独有的实用小技能改变村子。他看似做到了,村子蒸蒸日上日日翻新。直到他的姐姐被活生生地打死,而男人没有受一点惩罚地娶媳妇继续过潇洒日子,村民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甚至劝他不要跟这个男人计较,这个男人平时都是个好男人,是他的姐姐太那个了。这是计较吗?他杀人了呀!他用金钱改变了这个村子的泥房,却改变不了他们的思想。姐姐接受了他的思想,向往爱情,却成为村民里的异类,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被她爱的人活活地打死也无人说男人的不应该。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的姐姐不曾被他的思想影响,和村子里其他女人一样唯唯诺诺地活着,是不是不会被打死?
姐姐的死打破了他所有可笑的幻想,他终于看见了他无法撼动的大东西,一个村子的封闭和愚昧。他也终于意识到,他改变不了村子,他想要活下来,想让他重视的人活下来,他必须改变,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
他不想,可他不得不这样做,当所有人都在泥潭里下陷,站在岸上的人比他们更绝望。这样猛然惊醒的绝望已经淹没他一次,他不想再经历了。
“幸好,我在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奸商前,遇见了你们。”
来到北疆后,他恍惚了一段时间,当他再次猛然惊醒时,不再是无边的绝望,而是让他忍不住满脸泪的巨大惊喜。他失去动力,漫无目的地走,却幸运地找到了他寻觅了很久很久的家。
他圆满了,心里的愤怒和惊慌安定了。
他眉眼平静,茵茵眉眼全染上了愤怒,“那个男人得到了报应没有!”
李豪摇头:“我用他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一个错误。
婵婵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穿书男主也不容易呀,最后大结局里金奴的失望在这里已经埋下了因由。
茵茵:“你现在是我们北疆人了,不用提醒自己了,在不触犯北疆的法律法规下,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你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李豪用力点头,看着茵茵的眼神就宛如看见了街道办妇女主任般的孺慕依赖。他拿到北疆户籍第一天就彻夜通读了北疆的法律法规,彻夜的兴奋激动,这些法律法规都是他熟悉到骨子里念念不忘的。北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北疆是被打碎后被婵婵的车队一点点拼凑起来的。这些明确的法律法规在其他地方无法执行,在这里可以!
茵茵:“南沙在我们北疆有探子,我们在南沙也有探子。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用不用我们北疆的探子咔嚓掉他?”
李豪铿锵有力:“用!”
李豪和茵茵离开,茵茵去找项良,李豪去找王守月开荒。
穆月定定地看着李豪的背影,直到这个重新焕发色彩的背影转弯。他垂眸,低头,深深地亲吻婵婵的额头。如果没有妹妹,他也许和李豪的姐姐一样,随波逐流却又被世俗所不容。
他,何其有幸。
项良丧着脸,慢吞吞地跟在茵茵身后进入小县衙。
项良扁嘴,闷声闷气:“我的探子什么时候成了北疆的探子?”
茵茵掷地有声:“你是北疆人,你的探子不就是北疆的探子!是不是婵婵?”
婵婵迅速咽下米糊糊,及时配合,声音超大:“是!”
项良心里暗喜,他不表现出来,还装出一脸的不满道:“你们还说我是东岩人,瞒着我一堆大秘密。”
茵茵:“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少,北疆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些大秘密。”
茵茵每一次画饼都能落在实处,于是下一张饼又圆又大,项良都会满心期待。茵茵这一次要用到项良为了妹妹用心布局了很多年的探子,她给项良烙下一张热乎滚烫的大甜饼。
项良:“你们给我提供破城武器?”
茵茵看向婵婵,婵婵应诺:“对!”
项良眉开眼笑。他不管妹妹拿下东岩后,东岩和北疆的关系会发生怎样惊动五国的变化,他毕生夙愿是辅佐妹妹成为东岩女皇,即便妹妹只做一个时辰的女皇,他的心愿也了了。东岩灭门的仇,他没忘,此刻东岩皇室的内斗就是他的文笔。一刀砍头的痛太少,他要他们像他一样,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日日夜夜心绞难眠。
茵茵看着项良沾水画在木板上的探子分布图,惊叹:“好厉害。”
探子密密麻麻,数量惊人,还都打入了南沙内部。
项良假装谦虚,“一般般罢,成大事者难免要深谋远虑。”
“湘湘幸福!”
婵婵给茵茵递糖罐。
茵茵接住了糖罐,在她刚画的大饼上撒糖,“羡慕湘湘,湘湘有你这样为她着想的哥哥真幸福!”
项良的尾巴,翘了,翘了!
项良:“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茵茵一副惊讶质疑的模样,“不可能!这已经够厉害了!”
项良:“无楼最受宠的贵妃是咱们的人。”
婵婵捂着小嘴巴,惊叹:“哇——”
已经被两小只的崇拜眼神灌迷糊的项良,滔滔不绝。
从小县衙出来,项良蜷在干草堆里,懊恼捶草垛。被茵茵和婵婵联手灌迷糊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懊恼反思,下一次怎么还犯呢!他这脑子记吃不记打!
湘湘开着小兔车呼啸而过,项良急火火地喊话拦车也没拦住。北疆的小兔车从稀少的五辆升级到二十辆了,湘湘和小太子都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小兔车,而对小兔车念念不忘的井象和项良还没有。负责分配小兔车的茵茵说北疆的小兔车是生产出来用的,多用才能让北疆人看见小兔车的广大用途,让北疆人买完房的钱包流向小兔车,他们两人太喜欢小兔车了,得到小兔车说不定就藏起来只欣赏不舍得用,这就背离了北疆大发展的目的。
项良和井象对这个解释不屑一顾,反正茵茵知道他们肯定花钱买就不愿意白送他们了。他们对小兔车的喜欢让他们落了下乘。
项良自言自语:“我在外面是多么高深莫测让人猜不懂的人,怎么一入北疆就松懈成了个茵茵和婵婵都能欺负我的傻地主儿子呢?”
项良深刻反思,依旧改不了。
北疆直来直去有魔力,他提防不起来。
现在北疆跑来跑去的小兔车用来拉货拉人,费用是茵茵精打细算的,北疆人图个稀罕都能拿出钱坐一坐。只一个缺点,二十辆小兔车放在偌大的北疆很难遇见。项良没有喊住飙车的妹妹,他再也没有碰见下一辆了,只能自己慢吞吞地走。
一如即往,项良半路又被拦住了。三个巡逻北疆的小士兵拿着婵婵《好好活》问项良不认识的字。
刚开始项良也只是多看过两遍《好好活》,架不住问的人多,他现在倒背如流。
在爻道长用干草造出低廉的劣纸后,整个北疆人手一本《好好活》,他们和跟着白骨车队来北疆求生的逃荒人一样,不识字就学,学一遍不会那就学一百遍。他们喜悦当下,也憧憬未来,他们想要知道婵婵说了什么,硬生生地把这些字都刻在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