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怕吗?”扶苏在他身侧,小小声问。
明明劝谏就是死,还要大胆直言。
茅焦抖着腿起身,捋着胡子道:“要死的时候自然不怕,不用死了,那怕劲就上来了。”
在扶苏的搀扶下起身,他不由得惊讶,说公子好力气。
那么小的稚儿,连成年人都能扶起来。
苏檀微微一笑后,也起身回到座位坐下,看着众人重新端着酒爵,气氛却依旧轻松时,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呜呜呜他不愿意去想,政爹是因为他才要迎回赵姬,但是没办法,他潜意识就是那么觉得。
怎么会有人的眼神是这样的,他以前看书的时候,听别人形容,什么眼睛如同破碎的星空一样,他还在想,眼睛就是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形容词。
现在:真会形容。
“祝父王一统河山,千秋万代,海晏河清!”
苏檀捧着奶碗,凑上前来,非得学着大人的样子敬酒。
夜色迷蒙,烛火摇晃,嬴政原本黑沉的面色,变得和缓起来。
“你若想拼酒,寡人便跟你拼一回,寡人喝一盏酒,你喝一碗奶,如何?”他挑眉笑着道。
一旁的楚姬有些着急,小孩肚子小,哪里经得住这样喝。
谁知道——
“好,谁先认输谁是咳咳。”孙子。
他差点就一口气莽出来了。
嬴政似笑非笑:“咳咳是什么?”
苏檀讨好的笑了笑,率先干掉一碗奶,豪气万千道:“阿父圣达贤明之名远扬,终有一日,四海俯首称臣,目光所向,皆是秦土!”
见他说的好听,嬴政便没有追究,也跟着喝了一盏酒。
在苏檀的想象中,奶又不醉人,还不随便喝,怎么也要把政爹喝撑。
然而他才喝了三盏酒,就觉得随便晃晃肚子,就满肚子咣当,那些奶在胃里咣当咣当的晃。
“再来?”嬴政举起酒爵。
苏檀连忙摇头,一摇他就捂住嘴巴,惨兮兮道:“要晃出来了。”
嬴政哈哈大笑后,才起身离去。
等他走了,众人才松口气,代表着危机彻底解除,茅焦来到扶苏跟前,俯身作揖,一脸认真道:“臣谢公子扶苏。”
若不是他出面,怕是他的结局和旁人一样,都是被斩的命。
苏檀轻笑:“此番并不是为你。”
到底是为了秦王政的名声罢了,他若是答应去雍城接赵太后,自然无事。
政爹若是死扛到底,不愿意去,那他愿意背负这些恶名。
说罢抬起茅焦作揖的手,便带着韩非离去。
说到底,茅焦在他的请师宴上发作,属实叫人心中不虞。明明是件高兴事,却要借机出岔子。
出了宫殿,韩非回眸望着走时的方向,低声道:“秦王,英明。”
苏檀点头应下,他政爹当然是最好的。
“老师也听出来了,阿父心怀鸿鹄之志,想要结束这五百年战乱,给天下黔首一个稳定的朗朗乾坤。”
他歪着头,笑眯眯道:“老师喜欢太平盛世吗?”
“扶苏前些日子出宫去,咸阳城郊好多黔首,我仔细的问了些人,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想要安安生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日子也有个盼头,而不是今日征兵有去无回,明日征兵再问便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