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曜和俞晖年初一下午到了俞公馆,俞烨听见停车声,出门迎着他们,却看见小弟俞昭也在后面默默跟着,小弟跳脱的性子能默默跟着,十有八九是被教训了,三个弟弟一起拜年,俞烨乐得合不拢嘴,安排着弟弟们进屋,询问的目光看向俞曜,意思是小弟不是和二叔回家过年吗?怎得大年初一就回来了?
俞曜教书育人多年,养成一派温文儒雅的气质,只是对于学生诸多宽宥,对于自家子弟总是正颜厉色。听到大姐询问,气不打一处来,沉声说:“长姐,您让这小东西自己说!”
见俞昭没吱声,俞烨担心小弟挨训,岔开话头,拉着他们进屋,心疼地关照着俞晖瘦了,半训斥半心疼地说:“你大哥不去接你,你就安营扎寨在北边,忘了回家,是吧?”
俞晖半玩笑半委屈地倒着苦水说:“姐,可不能为了救阿昭把我拎出去顶锅,我才是挨罚的那个。”
俞烨横了俞曜一眼说:“小晖做生意很像样子的,你总抖威风!”俞烨一手拉着俞晖,一手牵起俞昭,仔细打量了俞曜,拉着几个弟弟进屋,说:“我让梅姨安排做了你们爱吃的!一会儿多吃点!”
俞昭理亏却删繁就简地在俞烨耳边喃喃说:“大姐,我扒火车回来的。”
“啊?”俞烨闻言吓了一跳,瞪了小弟一眼,似是嗔怪他淘气没边,俞曜忍不住想动手,俞烨眼神制止,大过年的可不兴打孩子,俞曜想对大姐说些什么,最后忍了忍说:“我和小晖昨晚把他从车站警署领回来,堂堂俞家小少爷,扒火车到上海,让警察给抓住了,扒火车,你咋不开飞机呢?多危险,多新鲜,多大的新闻啊!”
俞昭嘴里嘟囔了一句:“飞机我也想开。”只是没人听到。
俞曜训斥俞昭的声音有些大,俞烨示意俞曜小声些,看向楼上,三个弟弟不知何意?
俞烨憋着笑:“还能有谁,一家人,这几年不是你陪陪这个,就是我陪陪那个,之前还担心今年又剩小不点儿一个人,这可好,凑得整整齐齐。”
听完这话,素日稳重的俞晖也和俞昭一样冲上楼,俞烨在后面摇头笑笑跟上,小声对俞曜说:“灿儿在我房间睡觉呢,估计是这一路累极了,你可别火,昨天被我唬得哭了好一会儿呢。今天早上迷迷糊糊在床上喝口粥,上午叽叽喳喳一阵,中午又睡了,舍不得叫她!”
俞烨上楼轻轻敲了敲门:“灿儿,是长姐,姐姐进来了啊。”
没有人回答,这孩子顽皮,准是藏起来了!推门进去,看着幺妹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嘴唇却泛白,俞烨摸了摸头,穿得这样少回来,怕幺妹受寒,到底还是高烧了。
烧得迷糊了,俞灿哭闹不愿意喝药,被大哥俞曜抱起来哄着灌了下去,俞晖会照顾人,在旁边给长姐打着下手换毛巾,扒火车回来的俞昭也被灌了汤药,俞昭想要留下来照顾幺妹却被俞烨给推出去命令洗澡睡觉。
俞灿烧了一宿,烧得断断续续说了胡话,俞烨从卧室外厅拿出来香炉,点了安神香,静静在旁边守着俞灿,到了后半夜,让小晖去休息,俞烨和俞曜互相推让去休息,两个人都没动,兄妹二人就这样静静坐在床边。
俞烨小声说:“一晃眼,这小不点儿也长大了,胆肥了,敢自己跑回来。”好像前几天还是在自己怀里抱着的奶孩子。
俞曜也宠溺地看了看有些汗要踢被子的俞灿,轻手轻脚给掖上被脚,安慰长姐:“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女孩子在外面求学不易,之前我写信问过灿儿的导师ap教授,医学老教授得意地说俞灿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听着俞灿说不成句的胡话,什么老师,父亲、母亲、花烟(华妍)、烟花、宝宝的,俞烨想了想说:“过年了,明天别忘了买些烟花给灿儿和昭儿玩。灿儿只会读书考试,从小就和你们一起读书,现下又将年纪改大三四岁来读大学,天天守在实验室,寿绍瑾不爱和灿儿玩,灿儿也没什么朋友,在国外社交极少,灿儿的学业你别逼太紧,明天打个电话告诉二叔灿儿回来了,看看二叔是不是让灿儿回去住几天,多做做二叔那边的工作,不求对灿儿多好,至少灿儿昭儿一碗水端平。”
“是,异乡求学,三年多都是出差匆匆见面吃几顿饭,难为小家伙儿了。”
“再难也要让灿灿在国外把书读完,最好在国外找个安稳的工作,国内乱,不要回来了。”俞烨意识到话有些过分,转了话头:“现在小晖做事周全上进,已经顺利毕业,也能打理家里生意,小晖从小就是个有分寸知进退的孩子,你一直带着他,我倒是不用操心,不过,你别总安排他,也得问问小晖自己意愿想做什么。倒是阿昭心性不定,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好在几国语言说得好写得也好,以后在使馆某个差事不是难事。只是我担心他性子跳脱会闯祸,二叔又一味溺爱,你多约束他也多给他讲道理,宽严相济,别让昭儿把路子走偏了。”
俞曜答应着:“长姐想得周全。”
“你少应付我,我也要老了,说不动打不动你了,父亲当年定下的亲事也别放在心上了,凡事往前看。”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过去,不到四十的俞烨眼角皱纹渐深,一辈子都扑在弟弟妹妹和俞家企业上。
俞曜有些心疼:“姐,是阿曜不好!”
俞烨拍了拍大弟的肩头,如同安慰,更像是鼓励:“你是俞家的骄傲,是我对你要求太多,若父亲和母亲在世看到如今阿曜教书育人,桃李满园,还把弟弟妹妹教得这样好,不知道有多开心!”
俞曜尴尬地笑笑,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听到长姐对自己的夸赞还是会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俞曜随口问:“姐,昨天您去看失窃的仓库,有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异常,老百姓日子不好过。我也想了,药材丢了就当是布施,药材如今管控严,我是怕后续惹麻烦,才报警的,你别操心了。”
“是。”俞曜低声答,然后看着精致的小香炉升起袅袅烟,一边随口一边打量长姐的神色,问:“长姐这次调得安神香倒是和之前不同,连我也睁不开眼睛了。”
“快去睡吧,这边有我,马帮运来的藏香,我让百货公司收了些,你喜欢拿去。”
“那我就收下啦,有了礼物可不困了。”俞曜讨巧说。
“你多大了,什么时候还像个孩子了!”
“在长姐身边的时候!”
“灿灿和昭昭听到笑话你!”俞烨欣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