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一幕。
漆黑的夜里,从窗台那儿透出一丝朦胧的月光。女子躺在黑檀木的长桌上,长袍半褪,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肩头,乌黑的长发间那一抹白若隐若现……
指腹摩挲了两下,宋怀宴压了压眉心。
怕是无人知晓,那灰褐色的衣裙下,倒是比羊脂白玉还要白皙细腻。
“像是许久未去长秀宫了。”寻人寻了这么多回,他之前一直都是懒洋洋的,并未有多放在心上。
可如今倒是当真儿生出了几分心思来。
手指放下,直接直起身:“孤应当前去看看。”
刘进忠在一旁陪着笑:“是,赵良娣那儿的栗子糕做得最好,殿下应当去尝尝。”
他弯着身子,举着托盘退了下去。
他心中没说的是,那宫女说那姑娘生的并不好看。貌若无盐,生的平平无奇,这才不敢来见殿下。
可……瞧着殿下这兴致冲冲的样子,到底是不敢开口。
刘进忠深深叹了口气。
此时他只希望那人是胡扯的,这若是殿下兴致冲冲地真的去了,大失所望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的轿撵到了长秀宫,赵良娣还不知晓。直到小太监前来禀报都没回过神:“殿下?”
她歪着身子在软塌上,死死咬着牙:“殿下今日可是又翻了荣华宫那贱人的玉牌?”
“那贱人就是狐媚子,整日的勾引殿下!”
“孤今日来了你这儿。”宋怀宴刚走到门口,恰好就听见这话。
他一向是知晓赵良娣与珍贵嫔不和。
只是背地里的事他瞧不见,尚且可以睁一只眼。可骂人的话放在明面上了,落在耳边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面上的笑意淡了,神色也有些冰冷。
赵良娣歪在美人榻上,目光直直的看向面前那道修长的身影,许久之后才有了反应:“殿……殿下?”
她回过神来,立即从软塌上起身。可忘了脸上还敷着东西,一时手忙脚乱。
宋怀宴看她那急匆匆的样子,眉心就是一皱。
养容膏从赵良娣脸上滑下来,很是狼狈。殿下好不容易来了一回生怕人又走了,她着急想弄干净,可越是慌乱越是出错。
已经开始捂着脸再哭了。
他捏了捏眉心,声音有些冷:“你先清理干净。”
赵良娣的声音很尖锐,哪怕是哭起来也不娇弱,反而透着几分强势。
他一向都不喜欢,听她哭只觉得脑仁疼。
宋怀宴心中升起一股不耐,却也没走。只那股烦躁压在心口,气压越发底。
周遭无人敢靠近,只有刘进忠上前时不时地奉茶。
修长的手指不耐的摩挲着茶盏,赵良娣正在前方梳洗打扮,透过那小相思屏风,正好看见背影。
本是随意的一瞥,目光倒是被其中一位宫女的手给吸引住了。
那宫女离他最近,但侧着身子却瞧不见脸。只见那双手捧着个耳坠,袖口往下露出一截皓腕凝霜。
大红色的宝石在她手里微微晃动,莹莹如辉。衬的手如柔夷,美玉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宋怀宴盯着那只手良久,平静的喝了口茶。
赵良娣也不敢让殿下久等,梳洗打扮好便赶忙过来了。她当真许久没见殿下,靠近后止不住地脸红。
急忙屈膝行礼:“嫔妾叩见殿下。”
宋怀宴亲自上前将人扶起,赵良娣起身时眉梢眼角都透着笑意:“殿下今日如何来了?”
她语气试探,眉眼里带着忐忑。还不忘示意屋子里的人赶紧出去。
迎春上前,将屋子里的人往外赶。主子一来,屋内从不留人。除了一等宫女之外,全部的都要退下。
南殊早就知晓如此,看着前方那双长靴,故意上前两步。
她屈了屈膝,那双手就放在腰侧,正好对着殿下的眼:“奴婢告退。”
玄色的长袍下,身子微微一震。
宋怀宴低下头,目光准确的落在南殊身上。
只见那宫女含胸低头,身上的衣裙明显地宽了许多,弯着身子时那紧绷起的后背像是一轮弯月。
他的目光随着那轮弯月,直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