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这种时刻,被这种大人物召见,实在是太巧了一点,众人心里都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是韩家家主先反应过来,道:“世人皆言,八大王为人端严,素有贤名,我们向来克己守法,应无事,健儿、硕儿去看看……”这话说得也不算心虚,除了《武报》这次,他们还真没勾结官府压过人(因为过去不需要官府势力,他们自己就可以搞定)。
韩健和韩硕非常不愿意的领了这差,若八王府的人友好,这倒算是一美差,说不得还在大人物前露脸了,可若不友好,不但当场会受气,回来后肯定还会被迁怒……
而这种情况下找来,十之八|九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八王府的仆人不怎么友好。
见韩府的人来后,一点脸面也没给,不但严厉地警告了一番——不准许打《武报》与砚海墨香的注意,还划拉出一大批人,带头将韩家的几大门面给砸了,彻底地不给脸。
韩健与韩硕一见脸都鸀了,韩硕受宠,直接说身体不舒服遁走了,可韩健不行啊,他先是嫉妒地看着韩硕离开,然后僵着笑脸好声好气地将八王府的一群人哄走,最后回到韩府,接受一大批叔叔伯伯辈分的迁怒。
韩健立马成为最苦逼的人,没有之一。
至于为什么李姓官员会被“左迁”,八王府又有人来闹事,这都是真宗的主意了。
大宋的真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绝对的护短、掌控欲以及利己主义者。
世人都知道仁宗时期“改革派”与“守旧派”的党项之争吧,仁宗有,真宗难道就一点都没有?那些看到弊端希望改革的有识之士,难道都是在仁宗换位后一瞬间冒出来的?难道真宗的朝堂上就不存在类似“执拗公”之类的权臣么?
当然不是,真宗手下也有权臣,也有想要改革的刺头,但真宗玩平衡玩得好啊,帝王权术方面比仁宗强多了,他喜欢平和讨厌动荡与冒险,所以过激的策论都被他压了下来。
他的手下虽然一堆能臣权臣,平时在朝堂上真宗也喜欢保持沉默,任由下面吵吵闹闹针锋相对,可真宗看似被牵着鼻子走,被架空了,实际上呢,没有一个大臣敢真和宋真宗对着干的。
为啥?
因为真宗一直在维持朝堂的平衡,哪怕立刻捋了一方大臣的乌纱,也能提拔蘀补的一个,朝堂依旧不乱。
在他看来,大宋的官员多着呢,时刻都能蘀换。
作为一个护短且行事也比较任性的皇帝,虽然不能杀掉得罪自家亲亲褆儿的小臣子,但可以贬官啊!既然那些官员抱团打算欺负褆儿,真宗就让他们抱团贬官去……想想那穷山恶水的地方,那些刁民,对于很多妄图升官发财的官员而言,那种地方,生不如死。
这也是真宗在接到赵禔的信后,立刻下达的第一道旨意。
至于后来怎么会扯到八贤王府上,这还真有点巧合。
真宗爱惜羽毛,然,八贤王更加爱惜羽毛,瞧瞧民间对他的评价多好啊!真宗明面上看不出,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爽的,一个王爷的评价听着比皇帝高,这像话么?也多亏八贤王的儿子们不争气,朝臣看八贤王“后继无人”,也就灭了“从龙之功”的想法。
真宗会选择让八贤王的儿子出头做震慑,一方面就是这个原因,毕竟八贤王的儿子表现得越荒唐无能就越好。这也算真宗另类的平衡手段,当然,这也间接救了八贤王的荣华富贵。
另外一方面,关心赵禔的宋真宗,早就知道赵允迪让家丁旦一打听砚海墨香这事,嘿,这不是一拍即合么,当即就命令下面的人透漏消息给赵允迪,赵允迪也是个浑人,一听自己喜欢的先生被打压了,哪里还受得住,当即就派了一大批家丁去姑苏,欺负韩家撑场子。
于是一向混得顺风顺水的韩家,连对手(赵禔)的面都没见,就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
……
少了韩家的捣乱,赵禔这两个月的生活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每天在山上除了温书、与好友聊天,就是整理初唐的资料写《大唐》以及构思下一本应该写些什么。
原著的《大唐双龙传》共63卷,四百多万字,赵禔将它精简了不少内容,压缩在了两百万以内,目前整本书都已经完稿,除了钱一手上舀了一份完整版,也就真宗那里有赵禔的全本真迹。至于赵禔为什么会早早将全本赶出来,这全是因为身后有一位皇帝读者……
当皇帝成为你的读者,再不勤奋的作者也会苦逼的努力码字————赵禔心声。
如今在姑苏,《大唐》的连载已经接近整本书的三分之二,虽然火热连载,但大伙也不是用一种看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态了,火热的节奏已经趋于平缓。若去茶水间小坐,或在人群聚集地游荡,能听到的话题也不再全是有关《大唐》的,不少街坊里的八卦趣闻也是被提及的对象。
而其中,被提及频率最高的,大抵是姑苏首屈一指的韩家门面被整整查封两个月,以及一部分官员被撤换的事情了。毕竟仇富是老百姓们的普遍心理,官老爷和大商人同时被狠狠打脸,这事绝对够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很长一段时间。
老百姓们乐呵了,作为幕后黑手的赵禔,却一直没能真正轻松乐呵过。
前一个月是接了皇帝的密旨,死活将两百万字的《大唐》给赶了出来,好不容易交稿了吧,自个的同窗柳希文君,他又不正常了。
他不正常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是对着赵禔才不正常,要么盯着望……望着望着就深思走神,要么就是在赵禔身边神出鬼没,屡屡留下潇洒的侧影。
“小郎君,你与希文是否有误会?”在柳希文例行的观摩结束后,一旁的顾济世戳了戳赵禔的脸蛋,打趣地询问。
“别戳,”赵禔打掉顾济世的手,一脸无奈,“不知道,他是近一个月才这样。可我并没做什么……”
“啊,莫非是因你屡屡榜首,所以……”司马光故作恍然大悟,挤眉弄眼道。
“混说,希文师兄大胸襟,有大才,岂是那等短视之辈。”王安石立马反驳。
“那你说,这是缘何?”一见反驳的是王安石,司马光立刻回应。
王安石与司马光是好友,只不过他们每每谈及“国策”时想法总能南辕北辙。由于赵禔经常在里面和稀泥,他们倒也没争得“撕破过脸皮”,三人的关系一直保持得很亲密,但两小也养成了互相争锋的习惯。
这不,明明司马光也只是打趣一说,一听王安石反驳,立刻就对上了。
石太平虎着一张严肃脸站在旁边,看了赵禔几眼后,突然皱眉道:“莫非,是你抢了他的心上人?”
众人集体石化,赵禔一脸哭笑不得,顾济世差点将入口的茶水给喷出来,咳嗽几声笑道:“太平说甚呢,简直是浑话一通,你以为希文会是你这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