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为自己曾经的日子,不仅为母亲悲凉的现状,更为心中掩藏在恨意之下隐隐地渴望。
那曾以为已经淡化成仅是一个中文词语的称呼,突然化身为实体被命运的手推到自己面前,自己依然有伸手抓紧的冲动,如果不逃开的话。
原来那个名字那个人并没有消亡,他只是隐藏起来了,藏得那么深那么深。
亦轲把自己锁进书房很久了,只急得苏惊涛在外屋坐卧不宁。
直到有人敲响了门。
苏惊涛把人让进来。
男人依然高大,早已不年青了,但是那份浸染全身的学者气息让他依然有夺人眼目的神韵。
既便是现在他的脸上带着愧意与不安的时候。
但是,苏惊涛赫然发现,他的一条腿是微微跛的。
他说,卓世宁。
苏惊涛点点头,“亦轲长得和您并不象,但是气质竟然如此相似。”
卓世宁说,“啊,是啊,轲轲,很象他妈妈。”
“请问,先生,您是他的。。。?”
“他是我的爱人。”
亦轲开门出来。
卓世宁有片刻的怔忡,却在瞬那间恢复了常态。
苏惊涛端来茶,正待走开,被亦轲捉住衣袖,三个交换了眼神,苏惊涛在亦轲身边坐下。
最先开口的是卓世宁。
“轲轲,你。。。你已长得。。。这样大了。”
亦轲说,“是。”
卓世宁说,“我是上个星期回来的,我找到你母亲的学校,才知道。。。轲轲。。。”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接下去,“请。。。饶恕。。。我的。。。罪。”
亦轲苍白着脸不说话。
“我。。。其实。。。回来过一次。。。在。。。十年前。。。”
亦轲只觉眼皮上突地一跳,不禁第一次抬起眼正正地看来对面的男人。
曾经熟悉的眉眼依稀还是旧日的模样,只是,留下了抹不掉的十七年岁月的痕迹。
“是。。。那时。。。我已经和。。。协议分开了。。。我想,接你们母子走。。。但是。。。,你妈妈断然拒绝了。。。我只在学校的门口偷偷看过你一眼。我说这些。。。绝不想为自己开脱。。。我只是。。。想赎罪,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伸手,想抓住亦轲的,又缩了回去,在半途中生生停了好一会儿,才握起放回膝上。
“请。。。让我。。。把你母亲带走,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请。。。”
亦轲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35
那天以后,亦轲仍天天去陪母亲,也天天可以碰到父亲。
亦轲会静静地看着他为母亲做这样做那样,低低地跟她说许多许多的话。
他甚至买了一套理发的工具,细细地给母亲剪短了发。
看着亦轲因为惊讶而睁圆的眼睛,他笑笑说,“最初,大家都舍不得上理发店,有一个江苏的老乡带了一套理发用具,学着互相剪发,先是男的相互帮忙,练得熟了,有女孩子也来让我们剪。”
亦轲也不答言,只定定地看着剪下来的一缕一缕花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