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子大叔!”
少年的吼叫,像是一道惊醒蛰虫的春雷。叫醒了那些被极昼的纯白烧得脑海中尽是空白的众人。
于是,几乎全村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屠子身上。
他们的瞳孔中只容下了屠子的身躯,看着他像枯叶般轻轻飘落,安静地躺在了扶桑村的黄土之上,安静至极,不掀起一丝尘土。
如鲠在喉。
瞬间,蚩霄冲了上去。屠子虽然并非是他亲近之人,但再是如何,人的情感是会在日积月累间堆铸起来的。
几乎可以说屠子是看着蚩霄长大的,纵使两人间的回忆尽是如何去搅黄屠子的生意。可就是在这样的打闹的性质下,少年和屠子都渐渐熟识。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屠子在方才救了娘亲。还毅然决然地替自己惹出来的祸去收拾烂摊子,去保护自己。
单是凭借今天屠子的所做,对于少年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情。
跪在屠子的身前,蚩霄瞳孔收缩着,通红了眼。他没哭,但这并非是他没有情感,语无凝噎。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想大喊,奈何却不出声来。
他不停推搡着屠子的躯体,对于眼前的景象,他无法去相信。
“老黄……”
是屠子的婆娘。她很坚定,步伐平稳地来到这里。
噗通,跪倒在地。头深深地埋进了屠子的胸膛,泣不成声。
如此情况,几乎没人想到。没有人会意料到屠子会死去,会仅仅一招,就被杀死。
“早是叫你不要大意……”白老太闭上了眼,脸色难看。
在这一刻,没有人出声音,全村人都在悼念。
“仅是一人的脱,就让你们如此堕落。人类始终只能是低等的生物。”神使蓦地开口,面无情绪。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名为情感的东西,或许这正是她所说的舍弃情感。
她的姿态虽然神圣,但对于人来说,已经只是一具躯壳。
“嗖。”
一道身影骤然腾起,手中之剑直指神使而去。紫气缭绕着少年的身躯,体内灵胎疯狂催动出无尽道气。
“是你!是你杀了屠子大叔!”
蚩霄双目血红,心中全部的怒火顿时迸而出。屠子的死,是因为自己。
“霄儿!”
这一颗紫色彗星,在空中留下一道惊艳弧线。而后,落了下来……
神使单是指甲轻点,那来势汹汹的长剑旋即叮当一声化成无数碎片。
紧接着她意念刚动,欲击杀持剑之人时。却有一股连她都自恃不如的气息突如其来,像是手掌,将少年拉了回去。
墨遥梦的倩影,轻点着虚无快掠来。手中惊鸿一笔挥舞间,无尽的墨色渲染天边,大道浮现,山水河川尽在那一撇一捺之下。
“咄丶咄丶咄。”
惊鸿一瞥,篆法疾势。
无数的墨点飞溅,笔力苍劲,伴着阵阵的墨香,向神使砸去。每一滴的墨迹都有道气盘旋,只是瞬间便如暴雨倾洒而下。
神使不敢大意,她立刻闪身,手中翻滚出光芒。居然也同墨遥梦的墨色一般散成雨状,千百而计。
一边是黑色墨迹,一边是白色光子。二者相碰,是势均力敌。
墨遥梦落地,身后是蚩霄。
“霄哥哥,你没事吧。”
寒羲雪赶忙跑了过来,扶着蚩霄,一脸担心。
少年仅是摇了摇头,目光又看向了神使,尽是愤恨。
护下蚩霄,墨遥梦再次腾身闪入空中。下笔风雷,一支玉管之下,有如九天高雷,墨法藏锋。
兽毫的尖顶,是被浸透的墨痕。无上的神通便是由此迸出,丝毫墨点苍劲有力,含有无匹杀伐。
指尖轻舞,如惊鸿临世,甚是绝艳。水墨倾泻,看似软棉无力,却是暗藏锋刃。单是那瞬间点出的一百二十滴黑墨,便是不知动用了多少的道气,多少的洞虚天地之力。
这一次的攻伐,墨遥梦没有丝毫隐藏,洞虚外现,九大月婵之下是一片祥和天地,一片墨遥梦亲身所铸造的洞虚天地。
此间之攻势,由不得神使有丝毫懈怠。虽她已无任何情感,但面对危险时那种紧迫却是与生俱来,无从舍弃的。
墨遥梦的气血已经过了她所见过的任何人事,她自然也会在心中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纵使她口中的自己是无所不能,可是现今站在她对立的女子显然是可以击杀自己。
“烈光。”
刺眼光芒如阳炎之火,竟是可以烧灼生灵。光芒所及之处,便是一缕青烟升腾。
在这无边的纯白中,忽有黑点划过,旋即抹去一抹白光。像是不甘命运之人,奋起反抗,誓要破开这无尽囚笼。
水墨之势,愈斩愈烈。钩撇折捺,于空中留下一抹一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