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萧辰表情古怪,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半晌才淡淡问道:“萧都督平常都是眼高于顶的样子么?”
“嗯……”老满贯连连点头,他对此印象极深,“萧都督那眼神,好像就没什么人、没什么事能让他往心里去的。”
“瞧不起?”
“也不是瞧不起?”老满贯挠挠头,费劲地想找出个词来,无奈他就是个粗人,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就是、就是……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身上有什么地方让他不耐烦,又让他觉得既可笑还看不上眼那味道。”
似乎那种目光此时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似笑非笑,似嘲非嘲,萧辰静静地出神……
“公子!公子!”
萧辰被老满贯唤得回过神来,抿了口茶,接着问道:“他……对谁都这样?也包括卫近贤、司马扬他们这些当官的么?”
“可不是么,对谁都这样。”老满贯顿了顿,“……我只见过一次,他冲易大人发火的时候才不这样。”
“易经略?”
“嗯,我记得有一回易大人来府里,萧都督送他出来的时候,脸上怒气冲冲,说话也很不客气,直愣愣的,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那样呢。”
萧辰微微一怔:“我记得你昨夜说过,司马扬来都督府里,走的时候也常常发脾气?”
“司马将军那不一样,不管他怎么发火,萧都督都是老样子,不急不火的,多半还笑嘻嘻的。可司马将军照样老往府上跑,倒像是都督府有绳子拴着他似的。说起来也怪,除了那次对易大人发脾气,我还真没见过萧都督发火的模样。”
“他与易大人常有往来么?”
老满贯摇头:“少得很,几乎是不来往的。”
易尚文,易经略——萧辰暗自心道:如此这么说起来,爹爹与他的关系应该是最疏远的,也不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爹爹当众发脾气。
茶水已凉,老满贯吃了几块茶果,见萧辰一径出神,似乎再无事要问,便自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虽然不很明白白盈玉与萧、李二人的关系,但姑娘家能随着两个大男人到处跑,想来一定不一般。加上之前见为萧辰量衣时,白盈玉害羞的模样,他的心里莫约也有些数了。
他在此地无亲无故无所依靠,乍然从天下掉下个侄女来,若能借她攀上个好靠山,自己那些个赌债就不怕没人替他换了。
正自想着,便听见萧辰开口道:
“多谢老伯,我已无事相询,你若惦记着阿猫,她就在隔壁,你可自去探她。”
“不不,她正在给二公子改衣衫,我现下就不去了。说起来,我那侄女孤苦伶仃,真是多亏你们的照顾了,我这作舅舅的,得替她爹娘谢谢你们才是!”
“言重。”
“你们和她,是原本就认得?”老满贯就是想套出他们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萧辰沉默一瞬,而后道:“我们两家是故交,她家遭难之后,便将她接了来。”他已知白盈玉的母亲亦曾经在都督府中做事,也认得爹爹,说是故交,倒也不能算是撒谎。
“原来如此。”老满贯心中欣喜,暗想:如此说来,她与这两位公子关系甚厚,说不定还是青梅竹马,难怪能只身与他们同行而毫不忌讳。
“阿猫就住在隔壁,您若还想找她叙叙,尽管去便是,我就不耽误了。”萧辰起身让道。
“不了,她现下正在改您的衣衫,这可是细致活,我就不打扰她。既然认下了,以后日子长呢,也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儿,呵呵……那,我明日再来。”老满贯笑呵呵地起身。
萧辰微微颔首:“慢走。”
“成成……不送不送……”
老满贯口中客套着,见萧辰立在原地,并无丝毫相送之意,讪笑着掩饰尴尬,终是掩门而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踏踏往右,接着是下楼梯的声响,渐远渐小……萧辰尚立在原地,思量片刻,也循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出门左拐,前行约七八步才停住,手摸到木门,轻叩了几声。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