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内心无比惭愧,他现在觉,自己的视野还是太短浅了。只想救大青衣顾兰春,却从没有认真想一想,为什么要救她?救了她之后,应该怎么办?
回到米饭铺,他把篮子里的供品拿出来,送到秀儿屋里。
按照老济南的规矩,病人吃了这些供品,得了关老爷的仙气,邪魔鬼祟,自然躲得远远的,小病小灾,马上就好了。
秀儿烧得糊里糊涂,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宝祥走到店里,让柳月娥回屋去,照顾秀儿。
就在此时,棉门帘一挑,一个西装年轻人轻飘飘地进来,双手按在腰间,一眼就把米饭铺里的情况扫了个清清楚楚。
店里没人,陈宝祥坐在柜台后面,正准备记账。
店里的火炉封了一半,温度已经慢慢降低了。
两人目光相遇,年轻人顿时愣了。
后面,小厮挑开了棉门帘,中年人洒脱地走进来。
“大爷,是这个人,我们在关帝庙见过。”
年轻人回头报告,那小厮反应极快,几步就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请教是不是陈老板?”
陈宝祥站起来:“我是陈宝祥。”
小厮拱手:“打扰了陈老板,我们是外地来的,有封故人来信,特意送来。”
他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双手捧着,递给陈宝祥。
陈宝祥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是“元楚”两个字,顿时心里一热。
昔日韩长官身边,有位智囊,全名夏元楚,号“稼轩狂徒”。
他跟陈宝祥是好朋友,日本人进城之前,韩长官吩咐他,押送一批细软,先去南方。
从此后,陈宝祥再没见过他。
陈宝祥打开那封信,信中只有几句话:“宝祥吾兄,见字如晤。吾弟沧海,赴济南公干。吾兄是济南土著,人脉广泛,望多多关照。二十条小黄鱼,聊表心意,请勿推辞,多谢多谢。”
小厮再次拱手,从斜背的挎包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手帕包,双手捧着,交给陈宝祥。
“陈老板,请当面点一点,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必须足斤足两送到,我才好向朋友回复。”
陈宝祥解开手帕包,清点二十根金条,放进抽屉里。
“游沧海,陈老板,幸会。”
中年人笑着开口,向陈宝祥拱手。
陈宝祥赶紧烧水沏茶,对方也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陈老板,我们的目标是龙头车。韩长官在的时候,你多次出入长官府,他把你视为心腹。他离开济南,能够托付的人只有你。所以,龙头车也一定在你手里,对不对?”
黄金好拿,退回去就难了。
陈宝祥硬着头皮,笑着摇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龙头车?龙头车到底是不是寻找大清龙脉的线索……我说不上来。游老板,你能否想一想,韩长官的朋友遍布山东,为什么要把龙头车的秘密交给我?一切都是以讹传讹,别被人骗了。”
水开了,他提着大铁壶,沏了一壶热茶。
“是啊,怎么可能交给你?如果他交给上级,至少能买一条命。他的死,还是死于抗上。上级已经明确提出,只要交出龙头车,就一定赦他无罪。”
陈宝祥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给中年人倒茶。
“陈老板记性好,帮我想一想,韩长官会把龙头车托付给谁?在济南,除了你,还有谁?”
陈宝祥苦笑一声,再次摇头。
外面的谣言害人,就算他跟韩长官再熟络,人家怎么放心把天大的秘密交给他?
“嘿,姓陈的,我家大爷好声好气跟你探讨,你吞吞吐吐,不敢回答,是不是心里有鬼?”
西装年轻人拍着桌子叫起来,态度极其嚣张。
“喂,小棋,你总是乱脾气,大爷在跟陈老板谈事情,哪有咱们说话的余地?”
“这老家伙,摆明了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韩长官就是把龙头车交给了他,人证物证都有,他就是抵赖!难不成,他想独吞了龙头车,再独吞大清龙脉里的宝藏?”
被他一搅和,店里的僵硬气氛,反而轻松了很多。
陈宝祥心里有数,江湖上都知道龙头车藏在济南,但乱七八糟的线索太多了,反而把真线索掩盖起来,无法分辨。
“好,陈老板,你一口咬定,不知道龙头车。我们也不会难为你,只能暂时告辞。不过,我送给你一句话,龙头车关系到大清龙脉,不是普通金银财宝。你有胆量把它藏起来,却不一定有运气,带它去找大清龙脉。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八方面军合作,一起行动,价值均分。”
不管对方怎么说,陈宝祥都不会承认知道龙头车的下落。
不然,说不清的麻烦就来了。
三个人向外走,那个叫小棋的年轻人落在后面,抬起右手,向着陈宝祥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老家伙,想跟八方面军作对,活腻了吧——叭!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