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声音,淡淡的,作出了某种承诺,对他,亦是对自己。
青山浅眠,一辆马车微微摇晃从山路小径离去,听到车里偶尔传出的对话:
“对了……我府里那把千焦古琴早就该送你了……睡去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说……”
“……”
“你不问我会不会弹琴?”
“我想你会。”
“哦?为什么?”
“……”
“其实我不会。懒得学……有得听便够了……”
“我弹给你听。”
“送你琴倒不是要你天天弹给我听……不过……”
“不过什么?”
“偶尔弹给我听吧?”
“好。”
低低的笑从车里传了出来,一路秋意盎然,好不自在。
断想:烟火如尘
巷陌形胜,丹青屏障,京城自古繁华。
怒涛残雪,风帘遮幕,参差十万兵马。
火树绕烟霞。
这一日大火烧遍了整个京城,到处都是火狱,成了枉生鬼的狂欢之地。
枉生楼憩息着枉生鬼,这话一点不假。
枉生楼一门武功自传一脉,从无人能摸清他们的底细。
朱红御也不能。
当枉凝眉携着复仇之火来到的时候,他已来不及去地牢带出那个孩子。
他满身罪孽,终在这一天有了报应。
地牢出口能看见熙熙火光,离得远,他感觉自己很难走到那里。
嘴角仅微微扯起便能牵痛了浑身的伤痛,手指身体虽痛却也只能扶着墙壁跟牢门慢慢走,一脚便是一个血印,但在这片暗潮之地哪怕是再多的血迹也早已混成了一片,任谁都难以分辨。
可再难走,他也没有放弃,却不知这是为了什么?
唇角的笑依稀有了一种漫不经心之感,他并不清楚为何自己还未死,是否因为想要再去见一见那个已算不上是亲兄弟却又一起长大的孩子?
他似乎已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
走了几步似乎难以支撑住身体,下一刻便狠狠倒在了地上,沾了一身尘土,飞溅起了点点血花。
痛到了极处便不会去在意,一寸一寸扶着牢门又站了起来,也不知是第几次,只是继续向着那抹细微的火光行去。
既然还没死他也不想等死,因他从没有这种习惯。
忽闻一丝动静,他隐到了暗处。
再转眼的时候,他暗深的瞳却不免怔了怔。
是他?
那张面具诡谲,似乎还映着浓浓的火光。
即便是在面具底下他也能闻到那一股极重的血腥气,从地牢最尽头的那个牢房里面传来,很刺鼻。
那个孩子却不在,只有到处斑斑的血迹。
他……死了吧……
黄泉想。
——那双眼,他还想再见一次。
“……嘿……”很低的声音,微微弱弱的,似乎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