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二品?”
“那当然了。不过……”
“少卖关子,直接说。”
周济予伸胳膊攀上他肩膀,扇坠子直晃荡,“南京尚书大人就管着南直隶一片儿地方,北京尚书大人却管着南直隶之外的惶惶华夏莽莽神州。”
“那南京岂不成了国中之国?”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
商先生偏过脸来,“你很喜欢卖关子?”
周济予呵呵干笑,“这么说吧,就拿刚过去的南京兵部尚书为例,他相当于南京军区总司令,手握重兵,但是,他要是见着北京兵部尚书必须恭恭敬敬,人家肯不肯拿正眼瞧他还得两说!”
商有端遥望轿子消失的街角,自言自语:“他们岂不是很憋屈?”
“憋大发了!呆在江南富庶之地养老呗!”说完跑到老板跟前,“你再便宜点……”
商有端听他呱啦呱啦没完没了地说,连蒙带猜,您还别说,居然听懂了好几句!
过了十几分钟,周济予买齐了,拉着商有端出门,“走,卖花椒。”
七拐八绕,太阳都偏西了,进了家大商行,门口站俩门神,穿着不知什么地方的衣服,胳膊光着,脚踝露着,头上缠着花里胡哨的布条。
往个一米五几的老头跟前一坐,周济予操着鸟语咕噜咕噜舌灿莲花。
商先生靠在圈椅里,执折扇轻敲手心,趁周济予喝茶的空档,问:“他是哪儿人?怎么穿成这样?”
“东南亚人,谁知道哪个爪哇国的。”
商先生架起二郎腿,“真不错!你都做起国际贸易了?”
“花椒原产地就是中国,合着我大老远从老家带过来,再卖给中国人?我吃饱了撑的!出口能卖大价钱。”喝完水,接着鸟语花香。
最后巴掌一拍,“成交!”——正宗普通话。
拎着38两银子出门,周济予翻着眼珠掐指一算,仰天大笑,“哈哈,7万块钱到手!”紧跟着,一拍脑门,慌里慌张跑进店里,扒开花椒袋,伸手进去搅了搅,掏出个瓷器,松了口气,朝老板摆摆手,走人。
“这不是烟灰缸吗?”
“哪是烟灰缸啊!”周济予扶着商有端上轿,“您穿成这样,又不带仆人,在大街上闲逛,实在是突兀。”
商先生挑起轿帘,执折扇指了指烟灰缸,“现代带来的,打算卖给古人?”
“唉,一言难尽啊……”周济予长长叹气,“这是北宋定窑早期的笔洗,正宗的,一点不带掺假,业务考察的时候带回来的。原本想着,这要是放拍卖行里一拍卖,那还不得一路打着滚翻着浪炒成几百万?结果,您猜怎么着……”又长长叹息,声音之哀婉,简直山河为之动容,“那帮专家说了,定窑以碗为主。这东西太新,刚烧出来没多久,数落我连做旧都不会居然还敢倒腾假古董!”
商有端点头,“所以,它就成了烟灰缸?”
“唉,带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卖给哪个钱多了烧得慌的败家子。”
商先生放下轿帘,“太阳都下山了,我陪你卖了一下午东西,还是不是来旅游的?”
周济予一愣,拿折扇敲敲窗棂,笑说:“商先生,你心情好点儿了吧?”
半天没动静,过后,“嗯”了一声。
“这会儿差不多凌晨了,饿不饿?”左右瞟瞟,挑开窗帘,把头伸进来,笑得一脸猥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
商有端原本在闭目养神,听他语气里透着不怀好意,睁开眼问:“妓院?”
周济予一巴掌抽在脸上,“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一副淫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