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習見他笑,便也笑了一下,但表情明顯生硬,他低下頭露出落寞的神情道:「回門那天我以為你會回來的,還給你藏了好吃的……。」
清言想翻白眼,心裡尋思,「我為什麼沒回門,名義上不就是因為你小子嗎!」臉上他卻掛著溫和的笑意客氣道:「你這次縣試考得怎樣?」
於清習卻搖了搖頭說:「我沒去參加縣試,父親說今年去怕是浪費盤纏和糧食,不如再準備一年,牢靠了再去。」
清言早就懷疑連這個去縣試的藉口都是假的,事情懂都懂,但說明白就難看了。
聞言,清言簡直想給這個糟心的便宜弟弟一榔頭,他趕緊回頭去看車頭處看著這邊的邱鶴年的臉色,果然,對方的眉頭緊皺了起來。
於清習卻還沒完,竹筒倒豆子似的接著道:「父親是在騙你,他就是不想讓你和那個人一起回家……。」
「怎麼說話呢!」清言呵斥了一聲,神情嚴厲,「什麼那個人,那是你哥夫,我剛就想說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見了人不知道叫人!」
於清習一臉震驚地看著清言道:「哥,你變了!」
清言心裡登時狠狠咯噔一下,幾乎以為這小子下一句就要說「你不是我哥,我要把你送神婆那掛樹杈燒死」了。
於清習卻紅了眼眶,說:「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娘跟你提這件婚事時,你明明偷偷跟我說你寧可死……。」
「於清習!」清言厲聲吼住他,惹得周圍過路的人都往這邊看來,於清習明顯懼怕別人的目光,頓時緊緊地閉上了嘴,用手擋著自己的側臉。
清言胸口起伏,放低了聲音,「你還有什麼事嗎?」
於清習抬眼看他,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突然流下眼淚說:「我就是個不成器的,根本不適合讀書,都是爹一門心思要我學,娘非要我比你強,今年院試你要是去了,肯定能考中的。」
清言靜靜地看著他哭,等他礙於過路人的目光,而飛快用袖子抹去眼淚時,清言冷冷道:「什麼都是別人要你做的,既然你不想去,又覺得該我去,你試著去說服過你爹娘嗎?」
這個問題讓於清習一下子呆住,頓時啞口無言。
於清習不過是個卑劣的既得利益者罷了,看著哥哥被虧待,心裡是愧疚的,可是他又不捨得放棄已經到手的好處。
原主被他母親算計一事,清言不信他一點不知道,但凡他偷偷提醒一句,原主都不至於走上主動尋死的末路。
清言懶得搭理他,見面這麼久,這小子竟然都沒發現他和以前的哥哥差異有多大,天天一起生活的人,能忽略成這樣,他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清言在車上轉了個身,不再看向車尾的人,他沖邱鶴年甜甜笑了一下,說:「相公,我們走吧。」
……
被於清習這麼一鬧騰,去採買的好心情都沒了。
路上,清言不時偷看邱鶴年的神色,但對方很少喜怒形於色,看著與以往沒任何不同,但清言還是忐忑,雖然他打斷了那小子的話,但邱鶴年為人敏銳,不知道聽出了多少。
他們把要買的都買的差不多了,路過一家賣珠翠頭花的攤子時,邱鶴年突然停了下來,彎腰拿起了一隻翡翠做的簪子。
小攤子上也不會賣什麼太昂貴的物件,這簪子雖然是翡翠的,但顏色淺淡,綠色極不均勻,但好在種水不差,做工也可以,光澤度好,在陽光下也算得上晶瑩,有幾分剔透。
邱鶴年拿了簪子給清言看,問他,「喜歡嗎?」
清言愣了愣,不安的心情突然就雲開霧散了,他高興地點了點頭,邱鶴年就問早就站起身一臉熱情的攤主價錢,這攤主笑著看著清言道:「小哥兒有眼光,這是我攤子上最好的簪子了,你喜歡,給十兩就拿走!」
清言一聽,就把簪子從邱鶴年手上拿下來,放回攤位上,話都不說,轉身就走。
攤主連忙叫他,「八兩總行了吧,八兩!」
攤主拍大腿,「六兩,六兩不能再少了!」
最後,只花了三兩銀子,成功買下這支簪子。
邱鶴年幫他把簪子插到髮髻上,這盈盈的綠襯得清言的臉頰更清透白嫩,簡直分不清那肉皮兒和翡翠哪個更細膩透亮了。
他低頭盯著清言看了一陣,直把白白的皮肉看成了淺紅色,才挪開了眼。
採買的最後一站是書肆,清言挑好了要買的舊書時,邱鶴年已經成捆的往車上搬大幅紅紙了。
清言納悶,問道:「咱們買這麼多紅紙做什麼,寫春聯一兩張不就夠了嗎?」
邱鶴年說:「拿回去備著。」
備著做什麼,他沒說,清言的好奇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得到解答。
當天晚上回去吃過飯,都累了,早早就睡下了。
清言前一天晚上就把劉獵戶給的干豆角泡上了,早上起來就用泡好的豆角干燜面,裡面還放了幾塊剃下來的野豬肉骨頭,鍋一開熱氣騰騰,撒上一層蒜末,那叫一個香。
清言自己吃了一大碗零半碗,剩下半碗實在吃不動了,被邱鶴年拿去都吃乾淨了。
收拾完碗筷,打掃好屋子和院子,邱鶴年去了王鐵匠那屋,清言幫他研了墨,他將墨汁里兌上金粉,開始寫春聯。
先給自己家寫,邱鶴年問清言想寫什麼,清言想了想,說:「我就想咱們兩都能吃好睡好,身體康健,日子越過越紅火。」他其實還想說夫夫感情越來越好,可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