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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牢狱之灾(第1页)

入夜,俞菀璇大大咧咧地出了门,在她踏出玉诗楼的瞬间身后立刻多了几条尾巴,俞菀璇很淡定地一路逛过去,逛着逛着就去了龙津桥边的州桥夜市上。虽然大街上的人少了,夜市上的人还是挺多的,俞菀璇不时在小摊上买些小食,一刻钟后她就出现在了定北侯府,而盯梢她的人还在夜市里不断地寻找她的身影。

定北侯府的书房内,扬影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俞菀璇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份份用羊皮纸包着的小食摆在紫檀桌上,这是俞菀璇在夜市上买来的姜虾、醉蟹、羊肉包子、水晶脍、樱桃煎等六七样小食,末了她甚至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了一双筷子。

“师兄,一起吃吗?”俞菀璇随意招呼一声便直接用手拈起一个羊肉包子咬了一口,鲜嫩的羊肉汁水淋漓,而她一脸满足。

“我吃过了。”扬影枫仍旧是面无表情,他自小在师门养成的入夜不食的习惯,即便从军多年依然保持这样的自律。如果不是慧觉大师亲口说出来,他绝不会相信这女子是慧觉大师的弟子。

慧觉大师说她性子飞扬跳脱,偶尔有些顽皮胡闹,这个评价还是太保守了,这女子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仅敢当街降烈马,阿勒图使臣当街遇刺也敢去参一脚。可她也是心存善念,不管危不危险,终是救下了许多人。

他从未见过这般恣意率性的女子。

“师兄,牢里的那个如何了?”俞菀璇夹了一块水晶脍塞嘴里含糊地问道。

“那倒是个硬骨头,一个字都没说。”扬影枫看了她一眼,“他被淬月伤了,伤口越溃烂下去,加上他不吃不喝,估计也撑不了几天。”

俞菀璇剥着蟹壳,脑子却在盘算。百媚坊被烧了,密道和密室估计也被毁了。若是那刺客领不开口挨上几天死了,她就找不到幽夜阁了。

“王若希那老狐狸现在巴不得他马上就死了,他若死了老狐狸就高枕无忧了。”

扬影枫道:“承泽把他看得很紧密,王若希还没有本事可以插手诏狱,但只要等上两天他也永远开不了口了。”

“若是放出点风声让老狐狸以为他开口了,你说老狐狸会怎么做?”

“灭口?”扬影枫眸光一闪,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来灭口的必定也是幽夜阁的人,牢里的棋子既然保不住就不要了,咱们跟着新的棋子必然能找到下棋的人。”俞菀璇掰下螃蟹腿,笑眯眯地看着扬影枫:“师兄,我想入诏狱。”

扬影枫斜睨了她一眼:“你以为诏狱是什么地方?”

“反正魏承泽已经盯上我了,我也给他透点风,让他抓我进去。”俞菀璇专注地剥醉蟹,剥得一手汁水也完全不在意,“你再给我兜着些,咱们合作把幽夜阁的老巢找到一窝给端了。”

半晌没见扬影枫出声,俞菀璇抬头看着他,“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扬影枫不得不承认俞菀璇的这个法子确实有可能钓出幽夜阁的人,但风险也极其高,相当于她去捅马蜂窝,他替她兜着,一旦没兜住,两人都会被马蜂蛰死。

“你先说说裴相怎么突然盯上你了?”

俞菀璇明显怔了一下,低下头继续掰螃蟹腿:“我哪知道啊?我可没去偷过他府上的东西。”

“裴相人品高洁,为官清正,他怎会无缘无故派人盯着你?”

俞菀璇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一贯带笑的眼角眉梢带上了冷意:“为官清正不代表人品高洁,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见不得人的过往?”

内阁辅裴怀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文武百官皆敬仰的人物。众人皆知朝中除了定北侯府的小侯爷,最得陛下圣心得便是这位裴相。他并非长安人氏,也没有强大的背景,但他凭借着过人的才华一步步得以走到如今的位置。

他出身江南望族,书香门第,祖上也有数人入朝为官。他自幼聪慧好学,十七岁中举人,二十岁中进士,一时风光无限。在谢恩宴上得荣亲王独女纭璃郡主青眼,荣亲王位高权重,只有这个独女,爱如掌上明珠,一心想让她嫁入权贵之家,对这个刚刚位列朝臣的读书人自然瞧不上。奈何一向柔弱乖顺的纭璃郡主铁了心,不惜绝食割腕,荣亲王无法,求先皇赐婚。

两人婚后恩爱,纭璃郡主身子一直不好,多年来无所出,随着裴怀章在朝堂的地位上升,想与他结亲的人家也渐渐多了起来,可裴怀章却硬是没纳妾。荣亲王见女婿如此重情,也渐渐放下成见,成为他在朝中的助力,加上他本人学识渊博、勤奋上进。助力新皇登基,外放查处贪腐、治理河堤,在朝正直敢言、处事稳当,一路青云直上,最终坐到了内阁辅的位置。无论是他的人品,为官作风或是他对纭璃郡主之情,皆是得世间称赞。

扬影枫的目光中有些微探究之色,俞菀璇忽然笑道:“你看,王若希都能跟江湖杀手扯上关系,谁知道裴怀章背地里是不是好人?”她眼中的冷意也只有那一瞬间,仿佛刚才的只是幻觉。

百媚坊走水的那日,魏承泽看到了影子盗的身影,他在识人辨物方面一向敏感,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身影与玉诗楼主人极为相似,尤其是她回头看他的那一眼,眼眸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狡黠灵动与街头训马时意气风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他对她起疑,派去盯住玉诗楼的人还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却有人在半夜将一封密信递进了皇城司的大门。

第二日清晨,玉诗楼刚开门便迎来了皇城司副指挥魏承泽亲自带队的一众人马。这些官兵一声不吭就冲进玉诗楼内一通翻找,原本要进玉诗楼的茶客们都纷纷在门外驻足,面面相觑地观望着。老陈不愧见过大世面,保持着镇定上前朝魏承泽拱手行礼道:“不知玉诗楼何处有差错?竟让魏大人亲自上门搜查?”

魏承泽不动声色,骑在马上等着搜查的结果。他不言语,老陈也不敢再问,店里的厨子小二都集中在了大堂内。

一刻钟后,副将面色严峻匆匆而出,手上拿着一个小布包裹,双手捧着呈给魏承泽道:“大人,这是在二楼雅间兰韵阁上的横梁处找到的。”

魏承泽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只三寸来高的羊脂玉净瓶,洁白油润,细腻光滑。他面色一沉,这回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闹了这么大动静,正主还没出现。魏承泽挥了挥手,一旁的副手拿着一纸公文便上前大声道:“玉诗楼主人俞菀璇在影子盗一案中有重大嫌疑,现押至诏狱待查。”

老陈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诏狱是什么地方?那就是阎罗殿啊,进去的人就算能活着出了也得脱层皮,他立马拱手求情道:“魏大人,求您明察啊!我们东家是好人,绝对不是影子盗啊!”

店里的伙计也纷纷求情,玉诗楼里的人基本都是受过俞菀璇和韩羽皓极大恩惠的,除了忠心耿耿之外也不相信那个女子会是那大名鼎鼎的盗贼。

“一个玉瓶就能证明我是影子盗?”随着一道清越带笑的声音,俞菀璇从二楼台阶缓缓走下,皇城司的兵将都愣了一下,刚才搜查的时候没现楼上有人啊,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清爽的蓝衣,长束起,间只有一支简单的玉簪,长眉清眸中有三分骄傲、三分洒脱、三分爽朗,唇边还有一分慵懒的微笑,犹如春风拂过冬日的原野,处处充满生机勃勃的气息。

似乎每一次见她,都不是同样的她。唯一相同的就是她几乎都穿蓝色的衣裳,浅蓝、湖蓝、深蓝、暗蓝……不管什么款式,几乎都与蓝色相关。魏承泽见过的这个年纪的帝都贵女们穿着都是花枝招展的,春日宴马球会上各种颜色五彩缤纷,花枝招展。而她却偏爱这稍显冷清的颜色,这颜色稍稍遮掩了她的光芒,若是灿烈的红色,她将更加恣意飞扬,比太阳更为耀眼。

“大人?”副将及时将魏承泽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了一眼副将手上拿着的玉瓶,这只羊脂玉净瓶他是有印象的。魏承泽道:“这是于阗国的贡品,四年前江淮水患,当时还是济州司马刘学政安抚灾民治理水患有功,恰逢于阗国前来进贡,陛下便将这只羊脂玉净瓶赐予刘大人以示嘉奖。然而去年失窃了,已升任户部侍郎的刘大人也因遗失御赐之物而获罪,如今这玉瓶在玉诗楼搜出来,姑娘如何解释?”

俞菀璇瞟了一眼羊脂玉瓶,面对质疑毫无惧色,笑道:“民女不知这是何物,亦不知是何人藏于玉诗楼。玉诗楼乃是酒楼饭馆,做天下人的生意,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小民,玉诗楼从不拒客。此物出现在玉诗楼的雅间里并不能证明什么,可有人看见这是民女所藏?大人且细想,盗贼盗得宝物应是立刻销赃得到银钱,就算要藏也不会藏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房梁之上。不过若是栽赃就说得通了,玉诗楼在帝京多多少少也惹了些眼红的人。”

俞菀璇的一番话让围观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魏承泽眉峰一抬,道:“无论如何,此物在你玉诗楼出现,你便有嫌疑。本官需查封玉诗楼,将你带回诏狱关押,待细查之后再做定论。”魏承泽话音刚落,皇城司的兵将便齐刷刷地围上前,围观的人们纷纷变了脸色迅后退。

魏承泽也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见识过这个女子的身手,这也是他来玉诗楼搜查要带这么多人马的原因,她不是会轻易就范的人。

然而这个蓝衣女子却又一次出乎了魏承泽的预料,一句“民女愿配合大人调查。”如石落湖面,激起阵阵涟漪。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诏狱在百姓眼中是一个阴暗、血腥的代名词,通常进了诏狱不死也得脱层皮,而她居然毫不畏惧,她这是无知还是无畏?

玉诗楼的伙计和掌柜老陈却变了脸色,老陈“噗通”一声跪在魏承泽面前,颤声求情道:“魏大人,我们姑娘是菩萨心肠,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请您明察啊!”玉诗楼的伙计们也纷纷下跪求情。俞菀璇一把扶住老陈,道:“大家都起来,不必求情。”她转眸看了一眼魏承泽,“我相信魏大人定会查明真相,还民女一个公道。”那个清湛带笑的眼中带着刀锋一般的犀利明锐,让魏承泽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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